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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熊十力的唯心论的本体(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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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如果说梁漱溟的生命本体论主要是为其文化哲学张本的,那么,熊十力则通过体用不二的逻辑中介,从本体论过渡到了宇宙论。
   体即本体,用即作用或功用,意指本体之流行。大用流行,幻现相状,宛尔成万殊的世界,因此,在《新论》中本体论和宇宙论是统一的。熊十力用大海水和众沤的比喻来形象地刻划体和用的关系。“体与用本不二而究有分,虽分而仍不二,故喻如大海水与众沤。大海水全成众沤,非一一沤各别有自体,故众沤与大海水不二。然虽不二,而有一一沤相可说,故众沤与大海水毕竟有分。体与用本不二而究有分,义亦犹是。沤相,虽宛尔万殊,而一一沤皆揽大海水为体故,故众沤与大海水仍自不二。体与用虽分而仍不二,义亦犹是。”(《新论》,第466页)在此,熊十力清楚地阐明了体用之间不一(有分)不二的关系,他认为体用问题上的最大迷谬是将体用打成两橛,在他看来无论是佛家谈性相,还是西哲谈实体和现象,都不够圆融,致有二重世界之嫌,而《新论》则发明中土先哲体用不二义以救其失,以阐明万化之根本原理。
   熊十力认为,宇宙论即解释宇宙万象(现象界)之学,“宇宙论中唯一问题,即是心物”。(《摧惑显宗记》,第141页)《新论》以翕辟说心物,正是通过对翕辟关系的思辩推绎,熊十力在宇宙论的层次上进一步论证了心是世界统一原理的命题。
   本体显现为万殊的功用,必非独运,而有一翕一辟之势。本体流行,“由摄聚而成形向的动势,就名之为翕”。(《新论》,第317页)形向者,形质之初凝而至细微者也,它自身还不是具有形质的东西,而只是具有成为形质的倾向而已,所以名为形向。形向又名积,即郁积而将兆乎形之谓。形向或积,可以说是物的最小单位,就其为单位而言,形向、积又可称为动圈,意即把每个收凝的动势视为一个单位。形向、积、动圈,都是指极微小的凝势,因此,熊十力又称之为小一。“无量小一,有相摩以比合而成一系。有相荡以离异,因别有所合,得成多系”(同上,第491页)。系与系间,复相摩相荡,系与系合而成系群,多数系群相比合,渐有迹象,名之为物,日月星辰、山河大地乃至宇宙万象,即由此而成。综上所述,一言以蔽之,翕以成物。熊十务以翕说物,其真正的关切在于破除执物为实在的谬想,在他看来,“所谓物者,并非实在的东西,只是依着大用流行中之一种收凝的势用所诈现迹象,而假说名物”。(同上,第328页)所以,唯物论者把物质看作万物的本源,固然大谬不然,就是旧唯识论者如护法等认为物的根源在于相分种子,也同样犯有把物视为实在的错误。就此而论,西洋的以事素说明宇宙的数理派哲学倒有可取之处。熊十力认为,事素论虽未见本源,但是“自翕极而言,翕势刹那顿现,而不暂住。以此明物质宇宙,本无实物,与事素说,略可和会(即在此无实物的意义上可和会。)”(《语要》,第6页)在非实体主义这一点上,翕以成物的宇宙论和以事代物的事素论,确有相通之处,因此,熊十力主张《新论》可略摄事素论。如所周知,自爱因斯坦相对论诞生以来,(事)的观念大有取代(物)的观念之势,在怀特海、罗素的自然观和宇宙观中,我们即可清楚地看到这一点。在中国现代哲学中,不少哲学家深受事素论的影响,并从不同的哲学立场出发对之加以改造,使之成为各自哲学的一部分。如集清华学派哲学家和马克思主义者为一身的张岱年对“事”作了唯物主义的发挥(参见《张岱年文集》第三卷,第115页,清华大学出版社,1992年),梁漱溟则对“事”施以佛教唯识学的洗礼(参见《梁漱溟全集》第一卷,第376-377页,山东人民出版社,1989年),而在熊十力那里,我们则看到了爱因斯坦、罗素、怀特海等的事素论在中国现代哲学中被吸纳、融会的又一形态。
   事素论者所以未见本源,因为它们未识得与翕并起,还有辟的势用。“这个势用,是能健以自胜,而不肯化于翕的。申言之,即此势用,是能运于翕之中而自为主宰,于以显其至健,而使翕随已转的。这种刚健而不物化的势用,就名之为辟”。(《新论》第318页)和以翕说物相对,《新论》以辟说心。熊十力以辟说心意在克服旧唯识论之心论的局限,唯识论认为心如镜子一般,能分别境物,这实质上是把心视为一种静止的物事,而在熊看来,“所谓心者,确是依着向上的、开发的、不可物化的、刚健的一种势用即所谓辟,而说名为心”。(同上,第327页)离了这种势用,便无心可说,可见,通过以辟说心,熊十力赋予了心一种更为能动的品格。
   准上可知,翕是物化的势用,辟是刚健而不物化的势用,两相反对,不可不辩,然相反相成,两者相互依存,不可须臾分离,共同构成了浑一而不可分的整体。“如果只有辟而没有翕,那便是莽莽荡荡,无复有物。如此,则辟的势用,将浮游糜寄而无运用之具,易言之,即无所依据以显发辟的德用。所以,当其辟时决定有个翕,即为辟作运用之具,若无其具,则辟亦不可见了。又复应知,如果只有翕而没有辟,那便是完全物化,宇宙只是顽固坚凝的死物。即是死物,他也就无有自在的力用,易言之,即是没有主宰的胜用,而只是机械的罢了。然而事实上宇宙都流行无碍的整体。”(同上,第321页)因此,无论是消辟入翕的唯物论,还是消翕入辟的唯心论(如唯识论),都是一偏之见。
   但是,在翕辟构成的矛盾统一体中,两者的作用和地位是迥然不同的,翕辟之间,翕以显辟,辟以运翕,“盖翕的方面,唯主受,辟的方面,唯主施。受是顺承的意思,谓其顺承乎辟也。施是主动的意思,谓其行于翕而为之主也。”(同上,第327-328页)因此,翕辟虽然同为本体的显现,却与本体有不同的关系,“翕便成物,故与其本体有乖反的趋势。唯辟,则以其至健而不有,至动而恒寂,用全与其本体相称。所以,於辟可说为本原的,而翕毕竟是从属的”。(同上,330页)所以,计物质为本原的唯物论当然是错误的,心物对峙并举的二元论也是戏论,从辟以运翕,心能宰物的胜用来说,唯识(心)方是正见,在此,唯者,殊特义,非唯独义。
   人们很容易对熊十力的唯心论提出责难,因为,常识和科学告诉我们,宇宙演化从无机物到有机物,只是在有机物发展至动物和人的阶段上,才出现精神现象,显然是物质在先,精神在后,如何可说翕辟是一个整体的两个方面并且辟以运翕而为之主宰呢?显然,以物为本原的唯物论以及认宇宙为层复一层的创化不已——首先是物质始凝,然后有生命和心灵的渐次出现——的层创论,是更能与常识和科学相协调的。熊十力不仅斥唯物论为世俗之谬见,对于层创论也不以为然,在他看来,生命与心灵不容分为二,离心灵无生命可言,而物质始凝时,也非无生命或心灵。他认为,在整个宇宙的大化流行之中,辟是无所不在无时不在的,泰初有翕,便已有辟,因此,他又把辟称作宇宙的心。辟的势用、心的现象的充分显发确实要到动物和人出现以后,此前,这种势用是隐而未显的,但隐而未显并不是没有,在他看来,植物、甚至无机物都有微细、暧昧的心理状态,植物的向阳、电子的振动都是辟的势用之表现,只是不易觉察罢了。可见,宇宙的心普遍周浃,无所不在。由此,熊十力以彻底的逻辑,成立了他的具有泛心论色彩的宇宙论。由摩根、亚历山大提出的层创论在中国现代哲学史上产生了不同的影响,张东荪的泛架构主义的宇宙论、张岱年的一本多极的宇宙论的都在各自的立场上吸收和改造了层创化的思想,而熊十力则在泛心论的宇宙论的立场上对层创论给予了遮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