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有发迹天竺,来道此土者,有菩提达磨欤!时为震旦有胜慧者,而传默指真境乎?如彼弱丧,顿使返躬乎?亦如暗室发大明炬乎?弗可得而言已。既而味性有殊,高拔或少,玩所先习,无求胜智,翻然顶授,盖为鲜矣。唯东魏惠可,以身命求之,大师传之而去。惠可传僧璨,僧璨传道信,道信传弘忍,弘忍传法如,法如及乎大通。自达磨之后,师资开道,皆善以方便,取证于心,随所发言,略无系说。
即菩提达摩传惠可以后,惠可再僧璨,僧璨传道信,道信传弘忍,弘忍传法如,法如传给了大通神秀。对于这样的世系,同样代表了北宗思想的《楞伽师资记》却有不同的说法,该文献以刘宋时代的求那跋陀罗为初祖,以下依次为菩提达摩、慧可、僧璨、道信、弘忍、神秀。[12] 弘忍和神秀之间无有法如。另一件北宗文献《大照禅师塔铭》则另有新说:
吾受托先师,传此密印。远自达摩菩萨导于可,可进于璨,璨钟于信,信传于忍,忍授于大通,大通胎于吾,今七世矣。[13]
这里的“吾”是普寂的自称。这里,神秀为六祖,普寂继承之,为禅门第七祖。
自弘忍之后,禅宗分裂为多种宗派,有的势力强大,传灯不绝,法脉流长,如南宗;有的盛极一时,但不久即衰微,如北宗、蜀地禅宗。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各派都提出了自己的祖统说。
《传法宝记》以北宗渐修思想为宗旨,和南宗彗能所主张的“顿悟”思想是针锋相对的,故而对于弘忍传法给六祖慧能之说避而不谈,而直接把曾跟五祖弘忍学法的弟子法如称为第六祖,把大通神秀列为第七祖。其理由是弘忍的十大弟子“俱承禅师之后”。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北宗七祖传承。各宗派之间对祖统说的见解主要是由该宗所倡导的主题思想所确定的,早期禅宗史书中的传法祖统说,作者为了宣传自己所属派系的思想主张,表明自己的得法是名正言顺的,不得不宣传自己、回避或贬低他人,这是可以理解的。禅宗主张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以心传心。因此重视师徒之间的禅法传承,从而显得尤为重要。《传法宝记》的作者虽对神秀一系十分崇信,但对法如似乎更亲近一些,以朴素的祖统说,把南宗所认可的六祖慧能巧妙地换成了六祖法如,并确立了七祖大通神秀在禅宗思想上的历史地位。?
净众派、保唐派在禅法上多追随南宗,故在祖统说上与南宗基本一致(只是增加了慧能以后蜀地禅宗的祖统),但在对五祖弘忍的法嗣问题上,却接受了北宗的主张,认为弘忍的十大弟子“俱承禅师之后”。在《历代法宝记》中可以看到这样的表述:“[弘忍]又云:‘吾一生教人无数,除慧能余有十尔,神秀师、智诜师、义方师、智德师、玄颐师、老安师、法如师、惠藏师、玄约师、刘主簿。虽不离吾左右,汝各一方师也。’”文中把智诜列为“俱承禅师之后”的十大弟子中的第二位,这样无疑确认智诜如同慧能、神秀一样,成了弘忍的合法继承人。
智诜应诏去京内道场为武则天讲经说法,深得则天皇后的赞赏,后因病告老返乡时,武则天特赐给从慧能处诏来的达摩信衣与智诜,这样智诜有了达摩信衣,同时又在弘忍门下学法,在净众、保唐派的眼中他似乎成了正统的禅法掌门人兼继承人。这样智诜传处寂,处寂传无相,无相传无住,代代相传,最后在无住手中失传,流落民间。[14] 值得注意的一点是,尽管保唐、净众二派禅徒认为智诜是弘忍的合法继承人,但从《历代法宝记》可以看出,他们对六祖慧能的合法地位还是认可的,这样就清淅地形成了他们自己的祖统说:菩提达摩→慧可→僧璨→道信→弘忍→慧能→智诜→处寂→无相→无住,共计十代。比起《传法宝记》中说大通神秀和尚为禅门七祖还多出了三代祖师。智诜及其他以后的法嗣,在书中虽然没有声称是第几祖,但因为有达摩的信衣在他们手中,他们的传承是那么有序,这显然是明摆着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