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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宗教改革刍议(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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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迄今为止,中国宗教包括哪些教种?处于何种状态?为什么要改革?改革的方向是什么?

   2中国是否需要宗教?需要什么样的宗教?宗教与科学的关系如何处理?

   3中国宗教的改革有没有共同的前提?中国宗教各教种的改革要点各是什么?

   一、中国宗教的现状和改革的方向

   中国宗教,经政府认可取得合法地位的,目前包括佛教、基督教、天主教、伊斯兰教和道教。此外,在学术界中,认为可以体现中国宗教精神的,还包括已没有任何教团组织及活动的儒教和虽有零星会道门活动却无合法地位的民间宗教,以及不容忽视的“新兴宗教”的社会倾向。

   中国宗教之现状,是继承了数千年的传统、近百年的历史而形成的。

   数千年的传统,主要是多神信仰。中国本土的神,大致有两种来历:一是血缘神,即从祖宗崇拜而推演至公众普遍信仰的神,如黄帝、炎帝;另一是自然神,即从自然崇拜而推演至无所不在、无所不是的神,如天帝、雷公、风伯、山神、水神、树神。前者带有浓厚的民族情感,后者带有强烈的象征意义。这两者又并非截然分开,往往一神兼二性。譬如天帝,既是大自然中天的象征,但又有名有姓有籍贯有简历,是个地道的中国人。

   所有这些神,中国人都曾信过。但中国终归是礼仪之邦,信归信,还是要对神做些等级的分别。所以,中国的传统神祗,是一个庞大的体系,是人世间等级制度在彼岸世界的一个倒影。中国的多神崇拜,并不像望文生义所想象的那样因“多”而杂乱,那样缺乏“专一性”。这种崇拜的对象虽是许多个体,但这些个体都整合于一个整体之内,其基本精神和宗旨是一以贯之的。所以,当“辞灶”拜灶王时,其最高崇仰还在天帝那里,并不因眼前的形式而改变内在的精神。凡是游离于这个整合体之外的神鬼,都被称为“淫祠”,即没有被信仰的合法地位。在传统的中国社会里,“淫祠”是个屡禁不绝的社会问题,但也无妨正统大局。

   中国传统的多神信仰发生过几次巨变。第一次在西汉武帝时代,“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同时,以孔子为教主,重新整理了中国的神系。此后两千余年的中国神,始终以此为基本体系。

   第二次巨变在东汉之初。佛教的传入,带来另一个完整的神系。从东汉到隋唐,历时800余载,中国人逐渐接受了当时的“西方”佛教神系,并将其与本土儒教神系结合起来,同时在其刺激下,完善了道教的神系。此后大约近千年的时间,中国人完善了“儒释道”的信仰体系,“三教合一”,达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地步。三教各自的高层知识精英在理论上相互吸收。折射到平民百姓那里,虽然有时能分出谁尊谁卑,但常常还是分也分不清楚,甚至达到“模糊”、“混沌”的程度。“宁可拜错,不肯放过”是不少信徒的心态。随着封建时代的结束,传统意义上的“三教合一”已经彻底完成了“合一”的历史使命。“三教合一”是以“儒”为主体而进行的,背后是封建的皇权。皇权倒了,神权也就失去靠山,从此只有分而不会有合。重合,是遥远未来的另一层面的事。

   第三次巨变是鸦片战争之后实现的。西洋的神随着西洋人和西洋枪炮一齐降临到中国大地上。中国人突然发现佛教的“西方”极乐世界之外又多出个现实的“西方”,而这个“太西”的西方诸神从一出场就十分强悍。尽管其后通过几代人的努力,“基督之爱”的滋味像蜜一样浸润开来,但许多中国人仍然怀疑高鼻子白皮肤的上帝会不会平等地对待矮鼻子黄皮肤的“罪人”。新旧神系的并存,在中国已是现实,但要让大多数中国人,特别是农民,像看待佛那样看待上帝,不是短短苦干年所能做到的。

   今日之中国,是三次巨变后的中国。数千年的具有强烈象征性和浓厚民族性的系统清晰的多神信仰并没有彻底消失,而近百年来的民族历程更给这种信仰打上深深的烙印。

   近百年来,前半个世纪是军阀混战,外族入侵,人民革命,无论哪一种宗教,都不占有绝对优势。原因很简单,在这种激烈动荡的岁月里,救亡图存才是真理。在强敌面前,请什么神,念什么经都不灵。所以,中国人此时只盼一个”为人民谋幸福”的“大救星”。能做到这一点的,就超越任何宗教。

   1949年之后,各种宗教都走入低谷。这绝不仅仅是行政的或思想说服的力量所致。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仍是民心所向。疾风暴雨式的革命及其之后带来的短暂的平均主义或称军事共产主义,对大多数人来说近乎一种理想境界。在宗教描述中有这种“是法平等,无有高下”的境界,这种“大道之行,天下为公”的境界,这种“上帝挑选世上的穷人,并让他们充满信心”的境界,……当这些境界都已出现在现实世界中的时候,还有什么宗教能饶舌呢?还有什么人非要去听描述而不是去看现实呢?

   然而,毕竟不可能在一个早上把共产主义建设起来。直到20世纪80年代,明确的概念指出,目前仍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曾经被自己和别人共同造就的“大救星”终于走下了神坛,人们像做醒了一个梦。

   但人们不能没有梦,宗教正是人类自己创造出来,超越自己、引导自己的梦。于是,各种宗教随着社会环境的骤变、人生际遇的莫测、贫富贵贱寿夭健残的永不平衡,又重新回到人们身旁,做出种种解说,提出种种引导。但这种解说和引导,并不能尽如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