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是莲花》缘起
心是莲花是由居士自发组织建立的一个佛学平台。
《莲心论坛》交流
论坛事务区》 《莲心佛音区
莲心研修区》 《莲心红尘区
佛教人物
高僧|法师 大德|居士
信仰
菩萨信仰 诸佛信仰
您所在的当前位置:主页 >> 佛教历史 >> 宋元明清佛教史 >>

晚明“狂禅”考(2)

分享到:

   经云:“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又云:“有能受持诵读,若供养者,其福德不可思议。”夫供养是以色见也,诵读是以声求也。色见声求,大慈所呵,而得无量不可譬喻功德,何耶?今观载籍所传,谁非以诵经获果者?其求佛于声色之外,世盖无几也。后之人执功德之说者,恒欲取实声色以获果;而讥取相之非者,又欲求之声色之外,将若为和会也。余观经中佛言:“云何为人演说,不取于相,如如不动。”当知佛所谓声色者,不取相之声色也。又云:“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者,于诸法不说断灭相。”当知佛所谓无相者,不舍声色之无相也。佛语本自和会,读者自作分别解耳。会法师某刻金刚证果,属余为引。余恐今时狂禅有为取相之讥者,为之略述其概焉。(万历二十八年,即1600年作)[4](卷一八)
   根据上面的材料,可以知道“狂禅”在当时是十分盛行的思潮。袁宏道还在另一处提到狂禅:
   弟往见狂禅之滥,偶有所排,非是妄议宗门诸老宿。自今观之,小根之弊,有百倍于狂禅者也。[4](卷四三,《答陶周望》)
   这两条材料有很大的区别,前条袁宏道是为狂禅辩护的。从字面意来看,当时社会上有些人对狂禅以“取相”相讥讽,而袁宏道则提出,狂禅之取相,是“不舍声色之无相”,甚至有把狂禅比之为佛的意思。其同时作的《浮山九带叙》中有段话可以很好地体现袁宏道《金刚证果引》中对狂禅的辩护:
   浮山录公受叶县省钳锤,其精如金,其气如玉,出语如风如电,岂肯入傀儡场,学他人提弄者?末后九带,未免攒入被袋,何哉?昔有霜姑,多年不御铅华,一日为其孙啼哭甚,遂簪花傅粉以悦之。何则?爱有所专故也。夫九带者,亦录公之花与粉也,可以止哭。录公不惜身命为之,而何暇惜夫语言文字之落草耶?[4](卷一八)
   而后者,则是对狂禅的批评。《答陶周望》作于1603年,距《金刚证果引》写作时间只有三年(1600年)。此时袁宏道在思想上已经与李贽分途,宣扬净土而离弃了李贽的狂禅之风。袁宏道对狂禅的批评,是在社会局势变得紧张、政治控制越来越严厉的状况下不得已而为之的(注:袁宏道思想的转变,请参见孙昌武教授的《从“童心”到“性灵”》一文,载《诗与禅》,台湾大东图书公司1984年版。)。
       二
   对狂禅一词的使用,一开始就存在两种含义。先说第一种含义。禅宗发展到第三和第四个阶段(注:禅宗的四个阶段,详参看孙昌武教授的《中国佛教文化》,南开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出现了呵佛骂祖的作风。在这个阶段,禅宗修行者提出了平常心是道的看法,认为行住坐卧、应机接物、穿衣吃饭等,莫非佛道。因此道不用修,礼佛、读经都是无益的,就是存有求道成佛的一念也是错误的。以至发展到背离经教,呵佛骂祖。如石头希迁的法嗣丹霞天然说:“佛之一字,永不喜闻……吾此间无道可修,无法可证。一饮一啄,各自有分,不用疑虑。”[5](卷五)并曾取木佛烤火。他们认为平常心就是佛心,每个人都要自作主人公,做惟我独尊、不受外惑的人。禅发展到这一阶段,又把心性修养工夫变成了任运随缘的生活,使得禅门一时戒律荡然,禅徒混迹世俗。禅宗这种背离经教,呵佛骂祖的现象,就被后人称为狂禅。
   清代程朱派理学家熊赐履在《下学堂札记》卷二中说:“须知孟子本静重简默之人,今日距杨墨、明日辟告许,辨论衎衎,迄无宁日,时为之也。朱子之在淳熙也亦然,当年辟五宗之狂禅,订百家之讹舛,殚力竭精、舌敝颕秃,岂得已哉!亦时为之也。”[6]就明确地称五家禅为狂禅。
   清人刘熙载在《艺概•诗概》中用狂禅来比喻律诗,“律诗不难于凝重,亦不难于流动;难在又凝重,又流动耳。律体可喻以僧家之律:狂禅破律,所宜深戒;小禅缚律,亦无取焉”[7](卷二)。在这里,与熊赐履一样,刘熙载把狂禅作为离经叛教、突破禅门戒律的五家禅来看待的。
   晚清思想家龚自珍,对佛教十分精通。他注重唯识宗,主张依经帖释,理富义顺,因而对五宗禅大为不满,其在《支那古德遗书序》中说:
   晚唐以还,像法渐谢,则有斥经论用曹溪者,则有祖曹溪并失夫曹溪之解行者,愈降愈滥,愈诞愈易,昧禅之行,冒禅之名,儒流文士,乐其简便,不识字髡徒,习其狂猾。语录繁兴,伙于小说,工者用廋,拙者用谣,下者杂俳优成之,异乎闻于文佛之所闻,狂师召伶俐市儿,用现成言句授之,勿失腔节,三日,禅师其遍市矣。[8](第六辑)
   龚自珍将晚唐以来五家禅种种不合常理的表现,视为狂禅。其《己亥杂诗》中有四首诗提到狂禅:
   狂禅辟尽礼天台,掉臂琉璃屏上回。不是瓶笙化影夕,鸠摩枉译此经来。(第78首)
   铁师讲经门径仄,铁师念佛颇得力。似师毕竟胜狂禅,师今迟我莲花国。(第141首)
   道场馣馤雨花天,长水宗风在目前。一任拣机参活句,莫将文字换狂禅。(第147首)
   震旦狂禅沸不支,一灯慧命续如丝。灵山未歇宗风歇,已过庞家日眚时。(第166首)[9]
   第146首,“有明像法披猖后,荷担如来两尊宿。龙树马鸣齐现身,我闻大地狮子吼”中的“有明像法披猖”,也当是确指狂禅的。
   熊赐履、刘熙载、龚自珍等人将五家禅称为狂禅,可能源于1614年西蜀辅慈沙门明昱为《佛祖统记》写的叙,叙中说,“从上诸祖,授受渊源,支分派别亦如一花五叶。传衣受记历历分明,自是天台一家眷属。又广之以华藏、世界、天宫、地狱诸图。莲社诸贤往生僧尼其于法运通塞,尤惓惓三致意焉,用心良亦勤矣。其意直欲薪尽火传灯灯相续耳。近日宗门盛行,讲律或废,不知如车双轮,如鸟双翼。后之绍统者,若真如天台深入法华三昧,亲见灵山一会俨然未散,棒喝狂禅皆当反走矣。”[10]这条材料,是最早指出狂禅是五家禅的,同时还指出狂禅的出现是由于教律的衰败,克服狂禅的方法也就是兴教门、严戒律。明末清初时人钱谦益也有同样的看法。他认为佛法之有宗教律也,譬之一鼎三足,不可阙一,万历中尚有紫柏、云栖、憨山等高僧维护佛教。而三僧逝后,狂禅盛行的状况,钱谦益比之为“长夜”。说,狂禅“上堂下座,戏比俳优。瞎棒盲拳,病同狂易。聋瞽相寻,愈趋愈下。师巫邪说,施符咒?,亦皆借口参禅,诳惑愚昧。邪师恶道,下地狱如箭射。”对治狂禅的方法,就是修教律,“长夜将旦,台教聿兴。鬼神为之唱,人天为之呵护。唤迷头者必资明镜,刮眯目者必仰金篦。攻台教以治狂禅,庶几废疾可兴,膏肓可砭。立方疗病,其莫先于此乎?”[11](卷八一,《天台山天封寺修造募缘疏》)而龚自珍的“狂禅辟尽礼天台”,也是与明昱和钱谦益的看法是相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