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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狂禅”考(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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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行为上的直观表现外,最重要的还是在学术上对程朱理学的突破。梁启超在《儒家哲学》中说:“大抵有清一代,学者态度,阳奉阴违,表面是宋学,骨子里是汉学,对于朱子,直接攻击者少,敷衍面子者多,其间拥护程朱的,多半是阔老,一面骂陆王派为狂禅,一面骂汉学家为破碎,反抗程朱,便是大逆不道,宁说为周孔错,不说程朱非。”[16](p.60)梁启超这里所说的阔老,大抵是指陆陇其、李光地、熊赐履等人,他们都是程朱派,对阳明之学十分厌恶,对其的攻击也是不遗余力。正如黄宗羲、梁启超所说,他们攻击阳明心学的口实,便是狂禅。从明末清初程朱派的理学家的批评中,可以看出狂禅的两个特点。
   “狂禅派”主儒释合一,以禅证儒、以儒证禅,是最为程朱理学家所诟病的。四库馆臣对李贽的儒释合一之说极为痛恨,使用了过分严厉的语言来评价李贽:“大抵主儒释合一之说,狂诞缪戾,虽粗识字义者皆知其妄。”[23](卷一三一,《初潭集》提要)李贽的这种儒释合一,也就是赵大洲所说的“以儒证佛,以佛证儒。”[24](p.190)这种主张对笃守程朱的理学家来说,是不能容忍的。朱国桢《涌幢小品》卷十六:“今日士风猖狂,实开于此。全不读《四书》本经,而李氏《藏书》、《焚书》人挟一册以为奇货。坏人心,伤风化,天下之祸,未知所终也。”熊赐履更进一步指出狂禅对程朱理学的破坏作用:“昔之佛老,犹是门庭之寇,今之狂禅,则为堂奥之贼矣。昔之佛老,犹是肤骨之疾,今之狂禅,遂成心髓之毒矣。”[25]刘宗周“深鉴狂禅之弊”,读书讲学倡导慎独,以诚意为主。刘宗周所谓的狂禅,即是“明以来讲姚江之学者,如王畿、周汝登、陶望龄、陶奭龄诸人,大抵高明之过纯入禅机,奭龄讲学白马山,至全以佛氏因果为说,去守仁本旨益远。”[23](卷九三,《刘子遗书》提要)明确地说出了狂禅的特征是以禅入儒,又以儒入禅。耿定向撰《王心斋传》:“同里人商贩东鲁,间经孔林,先生入谒夫子庙,低徊久之。慨然奋曰:‘此亦人耳,胡万世师之称圣耶?’归取《论语》、《孝经》诵习。……久之,行纯心明,以经证悟,以悟释经(行即悟处,悟即行处),慨世学迷蔽于章句……”其中的“以经证悟,以悟释经”就是狂禅以禅证儒、以儒证禅的恰当解释。
   不管是王心斋还是李贽、陶周望等人,他们这种以禅证儒、以儒证禅的学术方法,正是继承了王阳明的良知之学不从“故纸费精神”的精神。王阳明在《示诸生诗》中说:“尔身各各自天真,不用求人更问人。但致良知成德业,漫从故纸费精神。乾坤是《易》原非画,心性何形得有尘?莫道先生学禅语,此言端的为君陈。”所以张君劢说,狂禅是由王阳明的无善无恶的良知本体发展而来的。
   能说明狂禅这个特点的典型事例便是管志道。管志道在著作中也屡屡提到狂禅,而且以辟狂禅自居。钱谦益在《牧斋初学集》之《湖广提刑按察司佥事晋阶朝列大夫管公行状》中引用管志道的话,说:“今日之当拒者,不在杨墨而在伪儒之乱真儒;今日之当辟者,不在佛老而在狂儒之滥狂禅。”管志道主张三教合一,但细来看,管志道的三教合一,还是主张以儒统释老。焦竑在论及管志道之学时说:“其言闳博逶迤,词辨蜂涌,大归冀以西来之意密证六经,东鲁之矩收摄二氏。”[26](续集卷一四)管志道对儒学的重视,从他反对狂禅的言论中也可以看出来,“有至善之源头,出于量非量之上,则邵子之所谓非惟吾不得而知之,圣人亦不得而知之也。看痛枵心儒者,一人狂禅狂玄灭裂之论,反卑孔矩而北面二氏之流徒云。”[27](卷五)管志道认为,正是因为狂禅的鼓倡,才使得儒学的地位日降,因而在他的著作中,对王阳明及阳明后学特别是泰州学派中颜山农等人不满的言论,处处皆是。如他评价明末的士风时说:
   今士风日趋于顽钝无耻,其高者尤在小人无忌惮中,倘裁之以孔孟之矩,则有所托而自文,吾不知其信心何在,然则主忠信三言,真对时症之良药也。若又信非所信,则圣人亦末如之何也。[27](卷一)
   他对泰州学派颇不为然,“盖天道好还,诸侯至于畏士,则坑土嫚士者必相继而至矣。国朝出颜钧、梁汝元、李卓吾之徒,几酿此衅,犹赖高皇帝之遗泽尚流,有为之小惩而大诫者。”[27](卷二)
   虽然如此,但程朱派理学家却认为管志道本身就属于狂禅派。高攀龙说管志道之所以辟狂禅,正是其苦心处,“至于阳尊程朱,阳贬狂禅,而究竟则以程朱之中庸、五宗之佛性并斥,更是其苦心勤力处,欲使辟佛者更开口不得也。”[23](卷三七,《高子遗书》提要)辟狂禅只是表面现象,而实质仍是用佛禅统率三教,“尊崇儒矩,排斥狂禅,亦不过谓世法宜然。而窥先生之意,实以一切圣贤皆是逆流,菩萨本无三教,惟是一乘耳。故攀龙谓先生之学,全体大用总归佛门而后之。信先生者,必以牟尼之旨;疑先生者,必以仲尼之道。”[28](卷八上,《与管东溟二》)四库馆臣说得更为明确:“是书诠解《孟子》,分订释、测义二例。订释者取朱子所释而订之,测义则皆自出臆说,恍惚支离,不可胜举,盖志道之学出于罗汝芳,汝芳之学出于颜钧,本明季狂禅一派耳。”[23](卷三七,《孟子订测》提要)认为他是狂禅的依据,就是因为他的著作“皆自出臆说,恍惚支离”。熊赐履曾说:“昔之儒只要辟佛老,今之儒只要佞佛老。昔之儒只要明二氏之异,今之儒只要明三教之同。狷不裁,不失为狷介;狂不裁,便成了狂禅。”[6]说的大概就是管志道这种类型的吧。
   由此可以明证,是否狂禅,不是表现在口头上对狂禅的批评与赞扬,而是那种在学术与思想上体现出以禅解儒的做法与精神。《四库全书总目》中的几条提要,将狂禅的这个特点说得极为清楚:
   (1)自明正德嘉靖以后,其学各抒心得,及其弊也肆。如王守仁之末派,皆以狂禅解经之类。[23](经部总叙)
   (2)盖明末心学横流,大抵以狂禅解易……[23](卷八,《周易翼简类解十六卷附群经辅易说一卷》提要)
   (3)《论语咏一》仿宋张九成之例,以绝句代笺疏;次《孟子略述》,随意标举而说之,故曰略焉。四书皆崇祯十二年诏狱中作以授其子珏者,次《诗书论世》三卷,则杂论《诗》、《书》二经,大抵皆明末狂禅提唱心学,无当于圣贤之本旨。[23](卷三四,《諴阳草堂说书》提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