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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狂禅”考(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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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明昱、钱谦益同时的禅僧也谈了对狂禅的看法。稍微不同的是,他们对五家禅是十分尊重的,并不认为五家禅是佛教或禅宗的败落,相反却认为五家禅是开悟人的极佳途径。如永觉元贤禅师说:“新丰创立五位,发明正中妙挟之制。虽仅仅数言,而造道之功,接人之用,无不毕备。造道则功位互明,而极于功位互泯;接人则君臣互用,而极于君臣道合。大都剪诸见之稠林,截万端之穿凿,必底于闲名谢灭之境而后已,岂比笼统之狂禅,廉纤之曲学,而混滥祖庭哉!”[12](卷二八,《先德微言•后序》)这里所说的狂禅,是指五家禅的末流,只学到五家禅的模样,而没有学到实质,“如今有等人,只弄虚头,向古人公案上穿凿,学颂,学拈,学答话;向人前,或喝,或棒,擎举,竖指。从东过西,从西过东,拂袖便行,推倒禅床,转身作女人拜,打个筋斗出门去。此等虽是古人已用三昧,今日种种相袭,便成恶套了。”[12](卷四)又如:
   立心切要仿古,制行莫近狂禅。内省常自知过,方能远俗希贤。[12](卷二四,《示上生上人》)
   说得也是同一意思。
   现在许多研究者因袭了对狂禅的这种看法。郭朋在《坛经校释》中对“若不见佛,即无所归;既无所归,言却是妄”的注解说:
   “既无所归”,而又“言归”,岂非虚妄!这里,慧能以“若不见佛,即无所归”的命题,来否定通常意义的“归依佛”,它实已开启日后“呵佛”狂禅的端倪。
   葛兆光也认为禅宗的这种呵佛骂祖的作风是狂禅,而且在表述上理论色彩浓厚。如果在信仰中没有了崇拜与模仿对象,那么信仰的情感就会无所依附而缺乏方向。宗教收拾的是散乱的人心,仿佛木桶需要桶箍才能把片片木头会聚起来一样。可是禅宗在这个阶段,把佛法僧三宝都当作无须崇敬的“干屎橛”等,就没有可以用来凝聚人心的东西了。这种对崇拜对象的打破,会出现两种结果:一方面,有可能使人从重重束缚中解脱出来;“另一方面这种感受与体验瓦解了理智与道德的规范,随心所欲的感受一旦冲破规范的界限,自然适意就有可能变成自由放纵,从而导致狂禅之风的泛滥。”[13](p.351)刘逸生在《龚自珍己亥杂诗注》中说,狂禅是“指佛教禅宗后期的神秘主义。这一时期禅宗的表现是,他们认为用一般语言不可能说明禅宗的道理,因而采取隐语、暗喻甚至拳打脚踢的动作为表达方法;他们也否认人们的逻辑思维能认识客观真理,他们呵佛骂祖,否定经典,只靠个人‘顿悟’,所以又更近于神秘主义。”[9](p.113)
   再说狂禅的第二种含义。狂禅的第二种含义是指一种思想潮流。这种潮流是王阳明开其端,以阳明后学尤其以王学左派之泰州学派为主流。全祖望在《槎湖书院记》中谓,王阳明之学虽然足以振章句训诂之支离,可为救弊之良药,但在流传过程中,“遂有堕于狂禅而不返,无乃徒恃其虚空知觉,而寡躬行之定力耶?”并且认为,王阳明及后学,“盖其所顿悟者原非真知,则一折而荡然矣。是阳明之救弊,即其门人所以启弊者也。”[14](外编卷一六)也就是说王阳明学说是为了救章句之学的支离,而阳明后学却走向了极端,突破了程朱理学规范的限制。黄宗羲说:“泰州之后,其人多能赤手以搏龙蛇,传至颜山农、何心隐一派,遂非名教之所能羁络矣。”[2](卷三二)即如现代学者贺麟在评价冯友兰时所说,讲程朱而不能发展到陆王,必失之支离;讲陆王而不以程朱为约束,那么必失之狂禅[15](p.34)。
   在近代,梁启超是对泰州学派和狂禅关注最多的人之一,他说:“当时儒学末流,养成狂禅,分明是学佛教,抵死不肯承认与佛教有关。”[16](p.62)“请言旧派中之王学,晚明学风之敝,流为狂禅,满街皆是圣人,酒色财气不碍菩萨路,猖幻至此,势固不得不有所因革。”[17](p.78)新儒家的代表人物之一张君劢,指出狂禅是持王阳明“无善无恶心之体”太过而招致的一种思想,“黄宗羲致力于修正阳明学说,是对王畿及泰州门人求体于无善无恶的狂禅的反动。对这些狂禅者,逻辑训练是没有用处的,因为他们所求的,是非对待者,是没有善恶之分的体。他们的另一说法是,应以自然方式求体,也就是说,不要加以丝毫人为之力。”[18](p.436)现代学者杨向奎也持同样的看法,他在《清儒学案新编》中多次提到狂禅,明确提出狂禅是由泰州学派发展而来的,“明中叶后本为王学的天下,泰州学派兴,末流遂入于狂禅,于是蔑仁义弃礼乐,形成反对传统儒家思想之异军。”[19](p.70)直到现在仍然有一些研究者注意到狂禅这一问题,如谢思炜在《禅宗的审美意义及其历史内涵》中说:“在唐代,呵佛骂祖的狂态还仅仅保持在禅宗教团内部,仅仅反映了宗教内部冲破教义束缚的解放需要,到宋以后,精神分裂式的发狂愈来愈频繁地成为世俗士大夫的生活感受,终于在明代与理学中的异端相结合,淹成汹涌的狂禅之风。”[20]
       三
   根据目前所搜集到的资料,“狂禅”一词指代第一种含义的较少,已全在文中引用,所包含的内容也比较简单。绝大多数的资料是指代第二种含义的,所指称的对象主要是晚明一些反抗程朱理学的卓立不群的思想者,他们对晚明的思想界和文学界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因此我主要在这个含义层面上对狂禅进行探讨。
   明正德以后的学者“不走姚江,即向增城(湛若水)”[14](外编卷一六,《槎湖书院记》)(注:《明史•吕楠传》亦云:“时天下言学者,不归王守仁,则归湛若水。”),而且“后来儒者之必趋于狂禅”[14](外编卷一九,《丰学士画像记》),可见这种狂禅思潮的强大。阳明后学中,颜山农、李贽等人为狂禅的典型。钱谦益《瞿元立传》中说:“痛疾狂禅,于颜山农、李卓吾之徒,昌言击排,不少假易。”[11](卷七二)狂禅最直观的表现是在狂禅者的行为方式上。顾宪成曾借苏东坡与程颐的对答来评价泰州学派中的人物,说:“东坡讥伊川曰:何时打破这敬字?愚谓近世如王泰州座下颜何一派,直打破这敬字。”[21](卷九)这里所说的打破“敬”字,即打破程朱所要求的社会行为规范。明末笃守程朱的陆陇其,也曾以苏东坡说明狂禅,其《读张文潜江上诗因嘲》:“宛丘先生学颇坚,惜从苏氏杂狂禅;莫道纷纷浑似梦,人生何事可茫然。”[22](外集卷六)如果连苏东坡都称以狂禅的话,那么泰州学派可算是狂禅中之狂禅了。陆陇其说:“明之中叶,自阳明王氏倡为良知之说,以禅之实而托儒之名……龙溪、心斋、近溪、海门之徒从而衍之……而古先圣贤下学上达之法灭裂无余,学术坏而风俗随之。其弊也,至于荡轶礼法,蔑视伦常,天下之人恣睢横肆,不复自安于规矩绳墨之内,而百病交作。”[22](卷三,《学术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