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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思与中国当代诗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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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乱无序是进入商品社会的常态,当代中国的诗学建构是众声喧哗的。不过,值得注意的是,虽然中国当代诗歌在充分地走向世界主义化,但西方诗学已不再是绝对和排斥性的评判标准,在横的移植潮流之外,依然有着众多诗人沿纵的历史河道回溯的足迹。80年代以来,东方艺术精神尤其是禅宗美学正在回归和崛起,这一脉文化活水与进入中国的西方思想冲激汇流,显示了蓬勃不息的生命力。首先在现代诗中标举禅道精神的是山水诗人孔孚,他的诗由求“清”到求“灵”,由营造“外象”到追求“内象”,不断在玄奥虚静的“隐”的道路上深入,他所主张的尚无轻有、简出淡出,都上接中国古典美学的至高之境“用无”,充满了静思的意味、禅定的神韵。与孔孚风格相近的一些诗人,如昌耀、安谧、王尔碑、马丽华等,他们长期生活在远离尘嚣的自然清氛中,多有以天地为庐、共万物而生死的物我交融之作,流溢着一种心神与自然和谐无间的东方文化氛围。朦胧诗派中杨炼的作品也明显带有中西文化合璧的色彩,如长诗《诺日朗》、《自在者说》,借用了佛教禅宗的一些典故与意蕴,启示一种无所顾忌的终极自由与对万物生死界限的超越,最耐人寻味的是《诺日朗》第4章那首《偈子》,诗人主张超越人生循环不断的希望和绝望,通过以心相印步向永恒超脱的彼岸,“或许召唤只有一声-- / 最嘹亮的,恰恰是寂静”【原载《上海文学》,1983年第5期。收于《中国新时期争鸣诗精选》,时代文艺出版社,1996年,183页。】,这种刹那间石破天惊的顿悟,正是禅悟的典型体现。新生代诗群中的西川、张枣、大仙、车前子等,都以“进入”传统又能“现代”的“新古典”诗艺著称,许多诗具有一种简淡平和万趣融于神思之中的东方文化性格,表现出内在灵魂的安宁和直觉上的澄明感。还有当代现代主义的代表诗人欧阳江河和王家新,诗作善于捕捉生存经验中一些微妙的情境,富于冥想气质和玄学色彩,他们对生存的省察和沉思虽然经由西方观念出发,却常常在朝圣路上与东方神秘主义相联。近几年来,国内一批诗人的写作逐渐透露出的这样一种诗学意识:对中国语境进行一种自觉的包容和诗性转化。陈东东、孙文波、肖开愚、张曙光、翟永明等人的近作,都向我们揭示出一个“中国话语场”的存在以及它对诗歌的重新建构所具有的重要意义。欧阳江河已经提出把“本土气质”作为认识九十年代国内诗歌的线索之一。当代诗人背倚着巨大的文化传统包括中国的禅文化传统,他们在生命意识、宇宙意识及心理基调等方面很难绕得开这种天然的渗透影响,已有一批敏感的研究者在当代诗学建构中倡导东方神秘主义文化美学,从学理上总结并推动当代诗歌向东方文化精神回归的风气。陈仲义与吴晋开二人在这方面荜路蓝缕,有丰富的著述发表。陈仲义的论文《打通“古典”与“现代”的一个奇妙出入口:禅思诗学》【《文艺理论研究》,1996年第2期,28~38页。】与吴晋开的论文《当代诗中禅道精神与现代主义之结合》【《诗探索》,1994年第3期,28~35页。】,都指出对禅道精神的吸收,可以为当代诗歌创作开拓一个新的境界,有助于推动诗歌的进一步探索。此外,还有吴晓的《禅悟与诗悟:心灵状态与艺术境界》【《诗探索》,2000年第3期,117~118页。】,针对现代生活的功利性、实用性的压迫,召唤向禅悟这种东方智慧方式的回归,指出诗悟是禅悟的转化,认为使人类悟性更多地应用于诗美传达,是现代诗艺术探索的重要内涵。可以看出,禅悦之风虽然只在部分诗人的部分作品中有所反映,但已引起一些研究者的注意和倡导,成为一种扎根于丰饶的文化沃土之上、正在发展壮大的诗歌现象。
  禅宗把握世界本体、宇宙自性的一整套思维观照方式,对中国诗学的建构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禅宗所追求的极境是人的本性与宇宙本体绝对冥契合一,即人生终极的涅槃境界:绝对的美和自由。而艺术审美所追求的极境,也正是禅宗所说的那种非概念所能穷尽、非语言所能表达、既确定又不确定、合目的又无目的的整体意象。中国自六朝以来,艺术的理想境界是“澄怀观道”,“在拈花微笑里领悟色相中微妙至深的禅境”。大自然中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乃至人生万象,都可作为一种人生境界和心灵境界来观照,人生的一切烦恼和苦难,可以通过放散个体生命于天地之间得到解脱。“禅是动中的极静,也是静中的极动,寂而常照,照而常寂,动静不二,直探生命的本质。”【宗白华:《艺境》,北京大学出版社,1989年,164~165页。】经由禅宗的心理感受而过渡到艺术创作的直觉思维,再到追求无言之美的艺术境界--禅境,在唐宋以后基本上成了中国诗学和画学的主导性观念。在这样一种境界中,人进入完全“无待”的“自在”状态,彻底地走向虚旷和空阔。完全的自由、完全的“自在”,意味着超我,超物,超神,也即完全超“有”,与“无”同在。或者说:无在无不在。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中国诗学的核心部分是由禅宗思想构成的,我们建构中国当代诗学也不得不继承禅宗思想这笔巨大遗产。
  中国当代诗学建设的资源主要来自三大部份:中国古典文论、西方文论和近一个世纪新诗创作经验的累积。在各种承传、断裂、空白、交汇和对撞中,当代诗学长期以来处在“杂语共生”、难得兼容的拼盘状态。近十年中陈仲义对现代汉诗诗学贡献颇多,他不但梳理归纳了后浪漫诗学、超现实诗学、智性诗学、新古典诗学、意味诗学、女性诗学、都市诗学、日常主义诗学、乡土诗学、神性诗学、解构诗学、摇滚诗学等十几种各具特色的诗学主张,还提出了禅思诗学的概念,主张汲取古代禅宗在宇宙、自然、人生诸方面的灵思妙悟、直觉思维和佯谬语言运作,为现代诗观照世界提供一个更浩渺、精微的天地。在《打通“古典”与“现代”的一个奇妙出入口:禅思诗学》一文中,陈仲义论证了禅思诗学在现代向度上的延伸的可能性。他指出,禅与现代诗的关联,并不亚于古典诗歌,至少在三个方面具有相当的一致性。(一)充分心灵化、主观化的现代诗,强调心灵的自由张扬,自我本性的淋漓抒发,以及精神灵魂的全然开放,与强调世间万物俱为心造、一切因心而得的禅有着本然的一致。(二)现代诗全面突入非理性领域,以领悟为主要思维线路进行运作,这与禅的神秘心性体验、“非思量”直觉妙悟方式等出现“耦合”。(三)现代诗的语言运作在挣脱语言桎梏,弃置理性逻辑,破除语言惰性,制造语言迷宫诸方面,与禅的语言方式有“异曲同工”之妙。陈仲义的归纳有力地揭示了禅思诗学与现代主义诗学进行榫合的可能性,对建构中西合璧的当代诗学具有重要的启示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