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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陶潜的“化”到王维的“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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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从晋至唐,中国诗人的自然观发生了某种转型,即从庄玄转向佛禅。陶潜和王维是这一转型过程的两个个案。陶潜以亲和的视角去看自然,感受着生命萌发的欣喜和生命消逝的痛苦,基本仍处于庄子和玄学的传统之中。王维则以空观的视角去看自然,所见无非静谧。王维看自然更为敏感细致,自然界固然充满着动静变化,不过那只是空的现象。空的直观在王维诗的意象构成上起着重要的作用,它促使境界—意境萌生。
【关 键 词】陶潜/王维/自然观/化/空/禅宗

   本文拟对东晋陶渊明到唐王维的诗歌中所用“化”和“空”两词所表现的自然观作一研究和比较,并对汉以后唐以前古代诗歌中用“空”字情况作一概要的分析。
   陶渊明,东晋人,他“质性自然”(《归去来兮辞序》),不喜作官,只是在家乡种田、喝酒、写诗,做过短暂的小官吏,因为并非名士,当时无甚影响。他与庐山慧远和尚有交往,不免受到佛教思想的熏染,但细考其诗文,似仍以庄子和玄学的影响居多。
   陶渊明的自然观是与他的社会观尤其是关于入仕做官的观念相对立的,他的《归田园居五首》之一极为典型: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他把仕途视为“俗韵”、“尘网”和“樊笼”。这一关乎个体生存前景的仕途又是整个世俗社会的缩影,而“自然”是与世俗社会相对的另一个世界。陶诗中的“自然”并非单纯的自然景象,而是“田园”,它们是“旧林”、“故渊”、“南野”、“方宅”、“草屋”、“远人村”、“墟里烟”等等。这是一个真实的小农社会,然而陶氏却是把它当作自己的“乌托邦”了,其中的人际关系全然不同于世俗的等级社会: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得欢当作乐,斗酒聚比邻。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杂诗十二首》之一)
   这首诗里表达了这样一个理想:“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它源于《论语•颜渊》“四海之内皆兄弟”的思想。这是一种平等博爱精神,但是陶渊明不由它激起孔子孟子们积极进取的道德勇气,而是将它安顿在汉代“古诗十九首”以来人生无常、得欢当作乐的思想背景之上,并演变而进入自己所营造的“桃花源”境界。所谓的“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只能是他的理想社会的写照。“桃花源”,那个地方有良田、美池、桑树、竹林等人类生产、生活所必需的自然环境。道路纵横交错,鸡犬之声相闻。来来往往从事耕作的男男女女其妆束打扮看来并非当世之人,问之,才道是避秦时乱而来,从不知晓世上已经历了汉、魏、晋诸代的更迭。那是一个自然社会,人们以农耕为生,没有王权,无须纳税,小孩子唱着歌,老人们互相串门问候,其乐融融。那是一个平等社会,人们知足常乐,不争不竞,各得其所,称为“素心人”。“桃花源”虽然是一个理想境界,却在很大程度上是陶潜自身归耕生活的写照。因此“桃花源”就是“田园”,也就是他诗中所称道的“自然”。置身在这个“自然”当中,他才可能实现自己的“乌托邦”小社会的理想,才获得了自由。
   “化”,是陶氏诗歌中出现频度极高的一个词,共出现了15次,如:
   甚念伤吾生,正宜委运去。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应尽更须尽,无复独多虑。(《神释》)
   流幻百年中,寒暑日相推。常恐大化尽,气力不及衰。拨置且莫念,一觞聊可挥。(《还旧居》)
   万化相寻绎,人生岂不劳!从古皆有没,念之中心焦。何以称我情,浊酒且自陶。千载非所知,聊以永今朝。(《己酉岁九月九日》)
   他还说:
   天地长不没,山川无改时。草木得常理,霜露荣悴之。谓人最灵智,独复不如兹!(《形赠影》)
   在陶渊明看来,宇宙、自然是永恒的存在(“长不没”),而其中的一切却在不断地随时间而变化,因而有春夏秋冬四季的循环往复,有生老病死的生命周期。可见,“化”大体就是指的庄子和玄学的自然,并突出其永恒变化的性质。陶氏尤其对生命的新生和迁逝独特地敏感,他在农田中劳作,“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归田园居五首》之三),关注着自然正在不断地“化”。于是他有“仲春遘时雨,始雷发东隅。众蛰各潜骇,草木纵横舒”(《拟古九首》之三),“平畴交远风,良苗亦怀新”(《癸卯岁始春怀古田舍二首》之二),“微雨从东来,好风与之俱”(《读山海经十三首》之一)等写景的诗句来表达对自然新变的欢欣。与此同时,他更感受到个体生命也正在不停地随“化”而逝去。“一生复能几,倏如流电惊”(《饮酒二十首》第三),“气变悟时易,不眼知夕永。……日月掷人去,有志不获骋”(《杂诗十二首》之二),“日月不肯迟,四时相催迫。寒风拂枯条,落叶掩长陌。弱质与运颓,玄鬓早已白”(《杂诗十二首》之七),诗句对无情之“化”的敏感和痛苦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他的对生命行将逝去的痛苦往往要超过他对新生命的欢欣,这是很值得注意的。
   另外,他似乎也受了佛教空观的某些影响,如“人生似幻化,终当归空无”(《归田园居五首》之五),分别加在传统用语“化”和“无”之前的“幻”和“空”都是佛教的词语。般若学六家七宗之第五宗即为幻化宗,吉藏《中论疏》中说:“壹法师云:‘世谛之法皆如幻化。是故经云:从本以来,未始有也。’”可见陶诗中之“幻化”就是般若学的观念。不过,那只是陶渊明在传统的人生无常观念之外从佛教所获取的一个新的佐证而已,并不表明他已经转而接受了佛教空观。同是出现“幻”和“化”,《还旧居》中是这样写的:“流幻百年中,寒暑日相推。常恐大化尽,气力不及衰。拨置且莫念,一觞聊可挥。”这是典型的纵浪大化、及时行乐的思想。
   王维所受禅宗影响,我将从分析他诗歌中所用“空”字入手来加以了解,在此以前,先来大略地看一下汉以后唐以前诗歌中用“空”字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