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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诗佛辨——兼论韩愈诗歌之于唐宋诗风变迁的过渡意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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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愈既与禅师诗僧相交往,其参悟程度如何, 也是正确理解其与佛禅关系的重要关目。从其诗文来看,韩愈不仅熟谙佛典,亦能在诗中化而用之,亦可见韩诗“句句有来历”之功夫,如《醉赠张秘书》一诗,有如下几韵:
   /k长安众富儿,盘馔罗膻荤。不解文字饮,
   惟能醉红裙。虽得一饷乐,有如聚飞蚊。^/
   这恰是《椤严经》中一段经文巧妙而不留痕迹的化用。经文称:“一切众生, 如一器中聚百蚊蚋,啾啾乱鸣于方寸中,鼓发狂闹”。信手拈来,化入诗作,恰如水中之盐,看似无,食之有味,韩愈对佛经的精妙把握和颖悟,连宋代大儒司马光也大为称赏,其《书心经后》曰:“世称韩文公不喜佛,尝排之,予观其《与孟尚书》论大颠云:‘能以理自胜,不为事物侵乱,乃知公于书无所不观。盖尝遍观佛书,取其精粹而排其糟粕耳;不然何以知不为事物侵乱为学佛者所先耶?”[1 ](P213)韩愈之《与孟尚书》(有本作《与孟简尚书书》)虽竭力辩解其信奉佛事,却使人感觉到韩氏对佛禅的参悟之深:“潮州时,有一老僧号大颠,颇聪明,识道理,远地无可与语者,故自山召到州郭,留十数日,实能外形骸以理自胜,不为事物侵乱,与之语,虽不尽解,要自胸中无滞碍”[1](P212)。韩氏对于大颠的评价,正与大颠高足三平禅师对其师的评价“理路相合”,因而有人判定:“退之非已从禅门入门,不可能为是言”[2](P1452)。其“禅学”已“入门”亦有其诗为证,且看被人认定“禅悟”的七言绝句《遣兴》:
   /k断送一生惟有酒,寻思百计不如闲。
   莫忧世事兼身事,@⑤著人间比梦间。^/
   《唐诗笺注》称:“禅悟后语。乃知公之辟佛,只是为朝廷大局起见, 正本塞流,维持风教,惟恐陷溺者多。”[3](P1730)这确实是中的之论,亦是韩氏韩诗的知己之言。
   关于韩愈与佛禅的诸多复杂关系,尤其是韩诗呈示的多姿多态、 光怪陆离的艺术世界,不宜汲汲于南贬后诗与行迹的一一对应,应该说韩氏与佛禅有着更早、更深的因缘。诸多时贤、后来人早有觉察,其中,陈寅恪先生的考据论列具有相当的说服力,从总体上考察,“退之道统之说表面上虽由孟子卒章之言所启发,实际上乃因禅宗教外别传之说所造成,禅学于退之之影响亦大矣哉”[6](P321)。 逮至陈先生点明韩氏“以文为诗”之“创体”亦受益于佛禅时,始觉按图索骥式的简单对号法,在思维方式、探讨路径及操作方法等方面有欠允当,所谓佛禅对韩诗的影响云云,理当是一种全局、浑整的把握。据陈先生考据,“以文为诗”完善地成于韩愈之手,肇始于佛经艰辛备至的yí@①译过程,前秦译经圣手鸠摩罗什“每与ruì@⑥论西方辞体,商略共异,云:‘天竺国俗甚重文制,其宫商体yùn @⑦以入xián@⑧为善。凡觐国王,必有@⑨德,见佛之仪,以歌叹为贵,经中偈颂皆其式也,但改梵为秦,失其藻蔚,虽得大意,殊隔文体,有似嚼饭与人,非徒失味,乃令呕哕也。什尝作颂赠沙门法和云:‘心山育明德,流薰万有延。哀鸾孤桐上,清音彻九天。’凡有十偈,辞喻皆尔”[7](P53)。陈先生认为:“佛经大抵兼备‘长行’即散文及偈颂即诗歌两种体裁。而两体辞意又往往相符应。考‘长行’之由来,多是改诗为文而成者,故‘长行’乃以诗为文,而偈颂亦可视为以文为诗也……自东汉自退之以前,此种以文为诗之困难问题迄未有能解决者。退之虽不译佛经,但独运其天才,以文为诗,若持较华译佛偈,则退之之诗词皆声yùn@⑦无不谐当,既有诗之优美,复具文之流畅,yùn@⑦散同体,诗文合一,不仅空前,恐亦绝后,决非效颦之辈所能企及者矣。”[6](P331)韩氏“以文为诗”是谓“空前”,是否“绝后”, 陈先生论断颇见分寸,“恐亦”之后,先生择出效法韩氏的两大成功范例,一苏轼,一辛弃疾,前者“以文为诗”,后者“以文为词”。站在今天的立场来审度中国诗学的这一公案,似能引发诸多理论话题,韩氏“以文为诗”在“主情”而以韵胜为主流风格的唐诗中,洵属一“大变”,为宋诗“以文为诗”“以才学为诗”“以议论为诗”的主体风格提供了范型,“宋之苏、梅、苏、王、黄,皆为之发其端”[3](P1595)。韩诗以奇崛、刚劲、用韵求险著称,然而,又因“以文为诗”的缘故,使其诗“深婉不足”而“少韵致”[3](P1594)。《南山》一诗表现出韩诗诸多优胜处,也几乎暴露了韩诗所有的缺陷:
   /k吾闻京城南,兹为群山囿。东西两际海,
   巨细难细究。山径及地志,茫昧非受授。
   团辞试提挈,guà@⑩一念万漏。欲休谅不能,
   粗叙所经觏。尝升崇丘望,戢戢见相凑。
   晴明出棱角,缕脉碎分绣。蒸岚相@(11)洞,
   表里忽通透。无风自飘簸,融液煦柔茂。^/
   (全诗102韵204行,限于篇幅,恕不全录)
   该诗在韩诗中不算是最长的,但它的确体现了韩愈的才力和诗风的奇崛。 诗人将终南山的高峻雄奇,四序晴晦的变化,铺陈刻画,穷搜极想,生气勃勃地矗立于读者面前:“入手虚冒开局,‘尝升崇丘’以下,总叙南山大概。‘春阳’四段,叙四时变态。‘太白’、‘昆明’两段,言南山方隅连亘之所自。‘顷刻异状候’以上,只是大略远望,未尝身历。瞻太白,俯昆明,眺望乃有专注,而犹未登涉也。‘径杜墅’、‘上轩昂’,志穷观览矣。蹭蹬不进,仅一窥龙湫止焉。遭贬由蓝田行,则又跋涉艰然,无心观览也。层层顿挫,引满不发,直至‘昨来逢清霁’以下,乃举凭高纵目所得景象,倾囊倒箧而出之。叠用‘或’字,从《北征》诗化出,比物取象尽态极妍。然后用‘大哉’一段煞住。通篇气脉逶yí@(12),笔势竦峭,蹊径曲折,包孕宏深;非此乎亦不足以称题也。”[3](P1612—1613)其之于终南动态的把握、静态的捕捉,极尽形容之能事,然而也于兹坦露了韩诗的不足之处,“韩昌黎诗中律诗最少,五律尚有长篇及与同人唱和之作,七律则全集仅十二首,盖才力雄厚,惟古诗足以恣其驰骤。一束于格式声病,即难展其所长,故不肯多作”[3](P1596)。韩愈之所以疏于近体,钟情古体,少于短制,意于长篇者,原因即是近体律诗颇多限定(诸如句数、字数、用韵及用韵的位置、联语的数目、位置,粘对,甚或“四声八病”等都需顾到。长律排律虽可随情随意延长,但毕竟还有格式、格律的要求),不能“足以恣其驰骤”。因而,恃力逞其长,就使得韩诗长篇居多,百韵乃至百韵以上的长篇巨制亦时有所见,如《元和圣德诗》竟128韵256行之多,《南山》诗亦有102韵204行。诗之开头即表示担心:群山环囿,东西“际海”的终南山,其“巨细”,用短章恐“难悉究”,因为像“山径”“地方”那样详备的文字,都未能讲述明白。因而,韩愈在大事铺排、极尽形容之后仍觉不够,竟在一诗中破天荒地连续使用51个“或”字,来描摹终南山的形态动静,而且还有本来就具比喻、形容功能的穿行于诗中的41个“若”字。这原因之于作者非常明确,“团辞试提挈,挂一念万漏”。如此想来、作来,诗焉得不长!后人称韩愈善于“叠句”,亦出于同一机杼,如《石鼓歌》中“‘黄帘绿幕朱户间’,是一句能叠三物。如‘洗妆拭面著冠帔,白咽红颊长眉青’,是两句叠六物。……如‘雨淋日炙野火烧’,‘鸾翔凤翥众仙下’,‘金绳铁索锁钮壮,古鼎跃水龙腾梭’,韵韵皆叠。每句之中,少者两物,多者三物乃至四物,几乎是一律”[3](P1687)。即或择用更多的喻体,能将本体穷尽吗?其《石鼓歌》诗人固然不惜才情,大逞学问,“极其致思,凡累数百言,曾不得鼓之仿佛。岂其注意造作,求以过人欤?夫不假琢磨,得之自然者,遂有间邪?由是观之,凡人为文,言约而事赅,文省而旨远为佳”[3](P1687)。与之相伴而来的是韩愈的以学问为诗、以议论为诗,且不论其组诗如《操琴十首》《秋怀诗十一首》等规模偏大的制作,就是一些短篇,也往往是劈头即议,中间夹叙夹议,末以论收束,如《桃源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