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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萨尔王传》中的藏族原始宗教(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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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煨桑”的祭祀仪式,在《格萨尔王传》中几乎随处可见,诸如格萨尔即将降生人间,岭部落为了庆贺总管王喜得祥梦,岭部落举行大赛马以选出首领等部落大事,都举行过盛大隆重的煨桑仪式。就整个史诗来看,它描写的内容绝大部分是其主人公格萨尔,为了完成统一藏区的宏伟大业而南征北战:征四魔、平18大宗、伐36小宗。几乎每进行一场战争,在出征前的誓师、凯旋后的庆祝,都得请求和感谢神灵的佑助,于是就都得要煨桑。如《世界公桑》分部本中所载:“觉如[26]赛马取得王位,作了岭国国王。……他心里想:西藏雪域,尤其是安木多地区,所有山神土地,这以前差不多都看黑魔邪神的脸色行事。白岭国的国事,他们不来帮助,一切总是不大顺利,现在应该煨桑祭祀,要收伏这一切邪魔,让他们为白岭国效力。

  对着雪域众山神,

  要煨稳定国事的神桑,

  等到大家都来齐

  煨一个大桑烟供养神。”[27]

  关于煨桑的必要,《雪山水晶宗》分部本中,也有类似的记载:“为了降伏魔类的保护神,明日我要到洞曲莫神山顶去煨桑祀神。”[28]

  值得特别珍贵的是:《格萨尔王传》还为我们提供了煨桑所使用的树枝、香草等芳香植物的名称如:“在今天吉祥的日子里,把山神喜欢的桑煨起。阳山生长的金香柏,阴山生长的杜鹃枝,阴阳两山间的凤尾草,不死的山桑全找齐,垒起高高的煨桑台,洒上清清洁洁的供神水。”[29]“右边的山顶采艾蒿,左边的山上采扁柏,艾蒿扁柏混一起,好好地去煨一个桑。”[30]“去右边的山顶采杜松,从左边的山顶采艾蒿,从后边的山顶采柏枝,从前边的山顶采石楠,从中间的山顶采杜鹃。”。[31]

  笔者过去为了获取这方面的知识,曾经从一些学术文章中了解到,也曾请教过不少藏族学者,关于煨桑所用的材料,大致有柏枝、松枝、艾蒿、石楠、冬青子、杜松等芳香植物的枝桠和叶子,现在都从《格萨尔王传》中得到了印证。至于恰白·次旦平措先生在《论藏族的焚香祭祀习俗》一文,所介绍的那种;“还要加上一些紫檀香、白檀香、柯子果、藏红花、以及糌粑、酥油、酪、乳、冰糖、红糖、蜂蜜等做成香末”[32]的煨桑材料,很显然是经过演变的,是近代的。不过仍可以使我们从这介绍中,多少窥见到原始煨桑所使用材料的演变轨迹。

  血祭,又称红祭,即屠杀牛、羊等动物作为牺牲来进行祭祀。血祭最大者为“大红祭”,是指杀活人作牺牲。这在各个民族的原始宗教祭祀活动中,都是曾经有过的。藏汉史籍中也不乏藏族古代血祭的资料,早在我国的隋、唐、宋的史书上就有“杀牛羊以祭天”[33]、“刑羊、狗、猕猴,先朝其足而杀之,继裂其肠而屠之,令巫者告于天地日月星辰之神。”[34]、“用人、马、牛、闾为牲。”[35]结赞请出羝、镒出犬、白羊,乃坎于坛北刑之”[36]的记载。藏文典籍中也有同样的记载:如《阿米巴道歌》说:“要想疾病痊愈,必须杀100头牛、100头绵羊、400头山牛来祭祀神祇。”[37]《空行智慧胜海传》说:“每年秋季做牡鹿孤角的祭祀,即一霎时将1000头牡鹿一起砍掉头颅,用其血肉做供献;冬季做血肉供,一下子杀死牡牦牛、牡绵羊、牡山羊等各3000头,并将牡牦牛、牡绵羊、牡山羊等1000头活活肢解,用其血肉做供献;春季做牡鹿截胫供,将4头牡鹿活活肢解致死,用其血肉祭供。”[38]《贡布摩岩石刻文》说:“父王(止贡赞普)升遐之时,噶布兄弟供奉国师念,国师匹配德穆女。父神拉达德为王子修福,即命其舍命作牲。”本教经典《钥匙》中记载了一个叫赤香的小邦王子,因为得了不治之症,为了给他治病,巫师将其侍从赤树杀死作为赎身供奉鬼神,这也是一个十分典型的血祭例子,难怪《五部遗教》这部著名藏文典籍要说:“辛派伏鬼作活祭”了。

  这些史料足以说明,藏族不仅在原始宗教时期盛行血祭,后来由象雄传入的本教也仍然盛行血祭,直到印度佛教传入吐蕃,佛教是禁止杀生的,所以血祭就逐渐演变成为放生。但在一些边远地区,直到近代都还仍未绝迹。据恰白·次旦平措先生介绍,在西藏的贡江达和波密塘麦等地,仍然保留着这种祭祀仪式:“每当举行大的祭祀活动时,根据各家的经济条件,有的宰羊,有的杀鸡,然后把鲜肉和鲜血投向香火中,以此祭神。如果没有条件杀牺牲的,至少也得拿一个鸡蛋投入香火中。”’[39]另据藏族作家噶桑喇在一篇文章中提到,在本世纪50年代后,藏南的加查县也发生过人祭,藏族青年扎西达哇,不是由于一位石匠的搭救,早已作了供献给吉祥天女的牺牲了。[40]

  关于藏族原始宗教血祭的遗迹,在《格萨尔王传》中的许多大小祭祀,都有所记载:不过大都只是杀牛羊为牺牲的一般血祭,例如霍尔白帐王患病,请神巫前来为其禳解:“杀了白马,以其肉供天上的白特神;杀了花马,以其血供中间的花特神;杀了黑犬,以其肉和血供地上的黑特神;最后,把白马、花马的肝脏和黑犬的肝脏取出来,供久拉泽则山神。”[41]

  至于“人牲”、虽然在《米努绸缎宗》、《朱孤兵器宗》、《木古骡宗》、《卡契玉宗》等分部本中,巫师在施巫和誓师的祭祀中,也曾以人作为牺牲,但仅只在诸多祭物中有“人牲”的记述,并无详细介绍。真正以人作为“血祭”的记载,还是在《霍岭大战》分部本中,将格萨尔征服了霍尔部落,将其首领白帐王俘获后:“格萨尔用那把威镇三界的白把水晶刀,第一刀先割下白帐王的腿肚子,把它塞进白帐王的嘴里,使他叫不出声音来;第二刀才砍下白帐王的头颅,命人将其悬挂在原先曾被白帐王悬挂贾查霞尕尔头颅的地方;第三刀挖出白帐王的心肝,把心用来祭祀岭国的众山神,把肝拿来祭祀岭部落战死的诸英雄。”[42]

  这里的霍尔白帐王,就是在大红祭中作为人牲,被杀来献祭的。

[责任编辑 侯跃生]

  注释

  ①[20][14]《格萨尔王传·霍岭之战》金迈,吴均译,青海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

  ②⑤[18][12]《格萨尔王传·赛马登位》李学琴译,西南民族学院1988年版。

  ③[14][22]《格萨尔王传·天岭篇》刘立千译,西藏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

  ④《格萨尔王传·姜岭大战》徐国琼、王晓松译,中国藏学出版社1991年版。

  ⑥《格萨尔王传·降伏妖魔》王沂暖译,甘肃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

  ⑦《格萨尔王传·辛巴与典玛》志玛拉西译,刊《康巴文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