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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大师传(第一章 艰难玉成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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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未有具体打算,只能到处飘泊,随遇而安了。如今先往上海,如可能,想往普陀山出家,以避世间纷乱。”
  谁知经理的妻子在旁边顿生怜悯之心,说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遭此磨难,真是可怜。不如这样吧,我们住在上海,这次到嘉兴暂居几日,几时天后就回上海,到时你跟我们一起回上海,我送你同我女儿一起进学堂读书。”
  这时淦森才注意到在经理妻子旁边站着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孩,穿着一身新衣,蓄着长发,显得十分端庄秀丽,只是眉宇间透着一种都市女孩特有的成熟和老练。此刻她正有一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笑吟吟地望着淦森:“那可太好了,这下我可以有个伴了!”小女孩也帮着母亲盛情挽留着淦森。而对经理一家人的好意和热情,淦森一时踌躇起来,便决定暂时先在公司里住下来。
  以后的几天里,经理夫妇因心于商务,淦森便整天和他们的独生女儿呆在一起。淦森自懂事以来,除了几个表妹外,很少与年龄相仿的异性接触,如今与经理的小姐单独在一起,他不免显得有点羞涩而腼腆。好在女孩自幼生长在大都市,性格开朗而活泼,因此没有几天,两人便混熟了。两个年龄相仿的异性伙伴言谈甚为投机,他们常常结伴上街甚至去城外玩耍、游览。所到之处,到处留下了他们的欢声笑语,令旁人称羡不已。那些日子里,正值青春年少的淦森一改多年来的沉郁,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快。这使他暂时忘记了这些年来他所遭遇的种种艰难,焕发出一种昂然的、蓬勃的青春活力,以至对周围的一切产生了一种留恋之情。
  然而这种无忧无虑,尽情享受快乐人生的日子在淦森的生命里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在嘉兴逗留二十几天以后,经理妻子突然接到上海来信,说有要事要她立刻回去,接信后他们母女便连夜返回了上海。这对淦森来说,无疑是当头棒喝。虽说她们临行前给淦森留了地址,让淦森有机会去上海找她们,然而他终于从梦境秀贩奇遇中清醒过来,猛然想起了此次离家外出的目的,冥冥之中觉得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召唤着他,虽然看不到,摸不着,但他却难以抗拒。淦森毅然决定离开嘉兴,前往他日夜向往的普陀仙境!为了避免熟悉的人劝阻,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未完全放亮,淦森便悄悄离开嘉兴,登上去上海的轮船。等般靠岸时,淦森一问,谁知忙中出错,误上了开往苏州的船,但在平望了下船,问轮船公司,说往上海的船要第二天才有。淦森闲着没事,便到附近散步,也是因缘巧合,走着走着便到了莺豆湖边的小九华寺。望着似曾相识的寺墙,淦森猛然想起9岁那年随外婆去安徽九华山进香,曾途经此地并入寺烧香,此番原想去普陀山出家,谁知阴差阳错,竟来到此地,恐怕也是命中有缘,何不就在此拜求一师父出家。想到这里,淦森毅然走入寺中,正碰上监院士达法师,法师得知淦森的来意后,当即应允将其收留剃度,只是小九华乃十方丛林(由僧人推选各地贤德轮流担任住持的寺院),有规矩不能剃度徒弟。因而淦森只能暂时居住在士达屋中,闲着没事,便翻看士达屋里的藏书《济公传》、《西游记》、《封神榜》等,应有尽有。一日,淦森偶而翻到一部《万宝全书》,里边记载了许多求神通之法。一见之下,淦森大为惊喜,心想若照法习练,自己岂不神通广大?于是将其奉为至宝,一心一意依法修练,只想早日成仙。

体认世间之苦不难,难在番知苦因。踏进佛门不难,难在深入堂奥。独修自了不难,难在发愿普度众生。太虚由于际逢众多名师,很快通过了难关。
  
  可是,寺院并非世外桃源。传统佛教事实上同样随着中国宗法社会的衰败而衰败。当时一般寺院主要弊端有三:一是即使旨在出“家”的寺院也无法避免以家庭为细胞的宗法社会影响,法师收徒传宗视为当然。大徒弟及门下称为大房,二徒弟门下为二房……徒弟之下又收徒子徒孙。久而久之,各房为争寺产,争地位,竞相剃度,也不问出家动机,不管品行好坏,只管人多势众压倒对方。已出家的也不修行,戒律形同虚设,和尚不像和尚,被称之为“房头患”。二是维护宗法社会主要靠宗法伦理的“孝”。这所谓的孝往往并非对长辈、父母生前好,而是在他们亡故后大摆丧仪排场,在做丧仪的人也十分慷慨,以为炫耀。清末佛道在此诱惑下,在儒家排挤下,大多沦为职业治丧者;信仰丧失,唯知攒单(攒,聚积。意,就是丧家给每个参办者的报酬),以享用与养老。三是在官场腐败风气的影响下,许多僧人一旦当上方丈,就为自己开小灶,设私库,恣意享受。上梁下正下梁歪,各职事寮房也私蓄茶果,陈列各种玩好器皿,除自己享用外,主要是以此讨好施主。甚至公然以寺院公有物品贿赂施主(表面是送礼),谋求个人或本寮房的好处。等而下之者如僧官与方丈的选拔不是靠品德与才学,而是与世俗一样靠钻营与人际关系;数十年戒坛不开,丛林之规扫地以尽;私创庵院众多,为豪强恶势力把持,竟成犯罪渊薮。甚至有的寺庙门前,四方流棍集结,屠场财场、酒楼妓院无所不有。寺仙僧人与晋棍相勾结,盗卖寺产,窝藏罪恶犯无所不为,至于戒律废驰,不讲修持,不闻讲经说之声更普遍现象。这一切的根源,便是信仰丧失。自然,也尚有少数寺院坚持着较好的道风。
  小九华寺因地处江浙要冲,更有往来于宁波、杭州、嘉兴间的由社会闲杂、散兵游勇出家的众多盲流僧出没。他们往往与寺外的流氓无赖勾结一气,酗酒斗殴,聚众财博,甚至强奸杀人,无恶不作。可以说社会上有的众多恶劣行径,佛门也有。这在初入佛门的淦森心里不免留下了阴影,原来佛门并不与世隔绝,世间险恶,也多有渗入,僧人之中也是良莠参杂。过几年他就明白了,佛教界如不尽革积弊,听凭等恶僧泛滥,且有正不压邪之势。
  十多天后,士达法现将淦森带到附的定个小庵里,亲自为他剃度,并取法名唯心。剃去须发,换上僧衣的唯心,顿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只觉心底有了依靠,仿佛自己生来就是佛门中人,漂荡多年,如今终于回到真正的家乡。
  以后的日子里,唯心来往于灵岩山和浒墅关乡下,与过去比较,日子过得相当轻松。闲得没事做,便拿出《万宝全书》仔细研读,并依照里记载的隐身法之类练习,纪想自己有朝一日能练就神功,像小说里看到的那些飞檐走壁,几乎无所不能的神奇侠士那样仗义行侠,救苦救难。当然一切都没有效验,只是闹出了一些笑话而已。
   到这一年九十月间,士达又带唯心去镇海团桥镇玉皇殿拜见了师祖奘年法师。奘年看到他眉清目秀,五官端正,只是略显瘦弱,心下不由顿生怜爱之情。当得知士达为淦森已取法名,只是还需取表字时,便和士达、淦森一起提了太虚、玄冲等好几个名字,一时难以决断。“我看还是听佛的旨义吧。”奘年说着便来到韦驮像前占谶,得到的谶语是:此身已在太虚间。“于是为唯心取表字太虚,他日后便以此名名扬中外,成为中国近代一位声名远播的佛教大师。”太虚“二字也正表在字大师广阔宏远的心境,纤尘不染的本性,以及融洽无碍的佛心,展现了大师融通内在重重隔阂,突破现实层层限制,磅礴万物,融通真俗的一生。几天后,士达又返回平望,太虚则跟着奘师住在玉皇殿。奘年(即奘严),法名宽妙,系湖南人,1888年在湖南衡阳东洲罗汉寺出家,1903年到宁波天童参禅。他为人侠肝义胆,古道热肠,对太虚更是慈爱有加,悉心护持。当得知太虚身患疟疾,多年未愈时,便带他往镇海城看病吃药。后来又从峨眉山购得滋补参药,为其调养。在奘年的尽心调理下,折磨太虚多年的疟疾渐渐痊愈。奘年是太虚一生遇到的从多恩师中的一个。实际上是他把太虚领进了佛门,太虚不但治好了身患的病,也在他的言行中体会到佛教尚存的优良传统。在以后的日子晨,每逢太虚在生活和事业上遭到挫折,奘年也总是给予关怀和支持。尤其是1924年,太虚在江苏泰县光孝寺举行讲经法会,奘年竟特从宁波赶来听他徒孙讲经,引起了轰动。这一切都使太虚受惠终身。1904年11月,奘年看到太虚身体日趋康复,便带太虚前往宁波天童寺受戒。一般来说,若想出家取得僧人资格,必须经过一定的手续。首先要请一位僧人作自己的“依止师”,归依他为弟子,剃除须发,受沙弥戒十条,便可成为沙弥(小和尚)。沙弥至20岁时,才可由长老大德为其授比丘戒。受过此戒才真正成炎比丘,即出家僧人。因比丘必必须具足一定条件,即一定的监察僧人、一定的戒坛、一定的法会誓约程序。才能授受,故又称具足戒。是年,奘年就带太虚去受比丘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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