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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宗教消费(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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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寺庙造像大都是最高统治者带头。晋恭帝造丈六金像,并亲迎于瓦官寺。齐武帝在显阳殿造玉像,钟爱到临死时还念念不忘。北魏高宗于兴光元年为太祖以下铸释迦立像五座,各高一丈五尺,都用赤金二万五千斤。又于恒农荆山造珉玉丈六像一座,又石像一座,高大与帝等身。显祖在天官寺造释迦立像,高四十三尺,用赤金十万斤,黄金六百斤。
   寺庙造像也可以洛阳作典型说明。“宗圣寺有像一躯,举高三丈八尺”。(注:《洛阳伽蓝记》卷3城南)景乐寺有佛殿一所, “像辇在焉,雕刻巧妙,冠绝一时。”(注:《洛阳伽蓝记》卷1 城内)长秋寺北有蒙汜池,“中有三层浮屠一所,金盘灵刹,曜诸城内。作六牙白象负释迦在虚空中。庄严佛事,悉用金玉。工作之异,难可具陈。”(注:《洛阳伽蓝记》卷1城内)景兴尼寺“有金像辇,去地三尺, 施宝盖,四面垂金铃七宝珠,飞天伎乐,望之云表。作工甚精,难可扬榷。像出之日,常诏羽林一百人举此像。”(注:《洛阳伽蓝记》卷2 城东)造像之冠,也应首推永守寺。该寺有“丈八金像五躯,中长金像十躯,繡珠像三躯,金织成像五躯,玉像二躯,作功奇巧,冠于当世。”(注:《洛阳伽蓝记》卷1城内)寺庙造像的特点是:材料昂贵,金、 铜、玉、繡、织成,都是极贵重的材料;宏构巨制,耗费材料和人工甚多,工艺精湛,对作者的技术和审美要求甚高。
   石窟造像也大多为最高统治者所为。北魏高宗于京城西武州塞开窟五所,镌建佛像各一,高的七十尺,次六十尺。景明初,世宗于洛南伊阙山为高祖、文昭皇太后营窟一所。永平中,中尹刘腾为世宗造石窟一,凡为三所,从景明元年至正光四年,二十三年中用工八十万二千三百六十六,凿窟一千三百多,造像九万多尊。石窟造像除上述二处外,在新疆拜城有克孜尔千佛洞,在河西走廊有敦煌莫高窟、天水麦积山石窟、永靖炳灵石窟、庆阳石窟等。在南朝,齐梁时在建康附近的棲霞山亦造有石窟。
   石窟造像利用自然条件,毋须昂贵的材料,但费工极为浩繁,需要成千上万训练有素的工匠,由于工期漫长到数年甚至数十年,加上这种需要特殊专长的工役的不可替代性,不少人将整个一生付之于这种神灵的奴役。
   在北魏末年和北齐时期,民间出现了一股普遍造像的风气。造像必为碑记,这时期保留至今的《造像记》或《造像铭》近三十篇,数量可谓不小。《造像记》的内容大致包括三个方面:造像的时间、造像的主体、造像的目的和愿望。造像的主体有地方官、普通百姓、寡妇、沙弥等。其愿望是为皇帝、父母、配偶、儿女、自身乃至泛泛众生祈福。为生人也为死人,为死去的皇帝、过世的父母乃至七世父母、死去的配偶等,愿他们“生生世世,恒与善会”。我们从几十篇类似的《造像记》可以看出这样一些问题。
   第一,《造像记》所提供的时间和空间是公元503 年以后的北魏和549年以后的东魏北齐。 宣武帝以后的北魏是整个北魏皇朝最腐败的阶段。东魏北齐自始至终可谓政治相当黑暗,极不稳定,造像的流行是社会病态的一种表征。
   第二,所有这些记载都只言造像,而未云建寺,说明造像与建寺分离,造像不一定建寺。所造之像或还愿于某寺,或供奉于自家。《灵徵志》载永安三年,京师民家有二铜像,各长尺余,大概即属这种造像的结果。这应看作佛教的一种改革,只有这样它才能吸收更多的善男信女,才能深入到社会的底层。
   第三,造像者都要为父母祈祷,相当一部分为皇帝祈祷,说明佛教已渗透儒家忠孝的教义。唯其如此,它才能真正成为统治阶级的思想工具。当时儒家的一些代表人物批判佛教不要国家,不要父母,“傲君陵亲”。(注:荀济《论佛教表》、《全后魏文》卷51)看来在这种斗争中,佛教也在不断改造自己。
   第四,造像记不乏这类提法:“敢辄磬家财”(注:魏灵藏《造释迦石像记》、《全后魏文》卷54)“各减割家珍”,(注:曹续生《造像记》、《全后魏文》卷55)“减割衣钵之资”。(注:僧释演《造像记》、《全后魏文》卷66)民间造像用材多为铜、石,没有见到用金的记载。且形制较小,因此其造价远低于寺庙造像。但民间造像涉及面甚广,造像者很多是普通民众,相对于他们的财力而言,这仍然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3、斋会糜费,“设乐以诱愚小,俳优以招远会”
   滥设斋会是宗教消费中极为重要的一项。佛教斋会甚多,而且场面极隆重,荀济《论佛教表》说:“击鸿钟于高台,期阙庭之箭漏。挂幡盖于长刹,放充庭之卤簿,征玉食以斋会,杂王公之享燕。唱高越之赞呗,象食举之登歌。叹功德则陈词之祝史,受櫬施则束帛之等差,设威仪则效旌旗之文物。凡诸举措,窃拟朝仪。”极言其铺张隆重,堪与朝仪比肩,准确概括了斋会的糜费。
   按照佛教的教义,人死了要设斋超度,设斋的时间越长,规模越大,于死者于生人则越有好处。因此富室豪门有设斋多至百日的,规模大者有所谓“千僧斋或万人斋”。设斋还可为生人祈祷,消灾弥祸,于是有的供养大批僧侣专为自己祈福。晋何充性悭吝,不肯周济贫困亲友,却崇修佛寺,供养沙门以百数,糜费巨亿。宋临川王刘义庆,“受任历藩,无浮侈之过,唯晚节奉养沙门,颇多费损。”(注:《宋书•宗室传》)《宋书•谢灵运传》说:“安居二时,冬夏三月,远僧有来,近众无缺,法鼓朗响,颂偈清发。散华霏蕤,流香清越。”华香、法鼓、颂偈,即言斋讲之事。众僧冬夏二时坐,谓之安居,辄九十日。耗费是十分浩大的。南齐的萧子良,“数于邸园营斋戒,大集朝臣众僧,至于赋食行水”,使徐孝嗣、何胤主管此等事宜,当世讥其失宰相体。(注:《南齐书•武十七王•萧子良传》)南齐的张景真利用斋会摆阔,“于南涧寺舍身斋,有元徽紫皮裤褶,余物称是。于乐游设会,使人皆着御衣。(注:《南齐书•荀伯玉传》)梁武帝以营斋为功德事,中大通五年,一次幸同泰寺,讲《般若经》,七日而罢,与会者数万人。梁代的庾诜,“晚年以后,尤遵释教,宅内立道场,环绕礼忏,六时不辍”。(注:《梁书•庾诜传》)北魏的元太兴“遇患,请诸沙门行道,所有资财,一时布施,乞术病愈,名曰“散生斋”。(注:《北史•景穆十二王•元太兴传》)“灵太后数为一切斋会,施物动万计”。(注:《北史•景穆十二王•元澄传》)为追念其亡父胡国珍,“设万人斋,二七人出家”。(注:《魏书•外戚传》)北齐武成帝的胡皇后,置百僧于殿内,累营斋会。卢潜由扬州吏五兵尚书,杨州吏人以其有善政且“笃信释氏,大设斋会,以香花缘道流涕送之。”(注:《北史•卢玄附卢潜传》)大量事实说明:这时期斋会已相当普遍,从最高统治者至普通吏人,以生老病死等各种名义设斋,有的人家一年四季斋会常设,成为日常生活的重要内容。由于斋会延续时间长,参加人数多,布施广众,加上有的人利用斋会摆阔讲排场,造成开支浩繁,至有将全部家当用于斋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