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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龙溪与佛道二教的因缘(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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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芝法聚虽然也是一位禅僧,但其在佛教界的影响及地位显然不及晚明四大师之首的云栖祩宏。而正是这位被人称为莲宗八祖的祩宏(1535-1615),(注:关于云栖祩宏与晚明佛教的专门研究,参见Chun-fangYu,TheRenewalofBuddhisminChina:Chu-hungandtheLateMingSynthesis.NewYork:ColumbiaUniversityPress,1981.)其实也和龙溪有过接触。对此,龙溪的《兴浦庵会语》有所记载:
   阳和张子,访莲池沈子于兴浦山房。因置榻园中,共修静业。沈子盖儒而逃禅者也。适世友王子泗源访予山中,慕阳和高谊,思得一晤。乃相与拉张子太华,放剡曲之舟,夜抵浦下,与阳和相慰劳。扣关,莲池出迓,坐丈室。钱子正峰,亦在座中。泗源与莲池举禅家察与观之旨相辨证。莲池谓须察念头起处,泗源谓察念不离乎意,如涤秽器,须用清水,若以秽水洗之,终不能净。佛以见性为宗,性与意根有辨。若但察念,只在意根作活计,所谓泥里洗土块也。须用观行,如曹溪常以智慧观照自性,乃究竟法。若专于察念,止可初学觅路,非本原实用处也。莲池谓察即观也,察念始不落空。不然,当成枯寂。泗源谓无观始不免落无记空,若觉观常明,岂得枯寂?惟向意根察识,正堕虚妄生灭境界,不可不慎也。辨久不决,阳和请为折衷。予谓二子所见,本不相戾,但各从重处举扬,所以有落空之疑。譬之明镜照物,镜体本明,而黑白自辨,此即观以该察也。因黑白之辨,而本体之明不亏,此即察以证观也。但泗源一向看得观法重,谓天地之道贞观者也。盥而不荐,有符颙若,乃形容观法气象,故曰观天之神道,圣人以神道设教,即是以此观出教化也。西方奢摩陁三观,乃观中顿法,二十五轮,乃观中渐法。若无观行,智慧终不广大,只成弄精魂。然莲池所举察念之说,亦不可忽。不察则观无从入。皆良工苦心也。以吾儒之学例之,察即诚意,观即正心,所谓正者,只在意根上体当,无有一毫固必之私,非有二也。(注:王畿:《王龙溪先生全集》卷七。)
   这一篇文字记录了兴浦庵夜话中祩宏与王泗源二人有关禅宗“察”与“观”这两个观念的辩论以及龙溪对此辩论的评判与折。王泗源认为察念头的工夫并不究竟,主张用观行之法,直接在自性上用功。祩宏则认为察念工夫本身便预设了对于自性的了悟,而工夫如果不从念头的察识上着力,则不免落空。显然,如果以致良知工夫作为参照的话,二人所持的不同立场非常类似于龙溪先天正心之学与后天诚意之学的差别。(注:有关龙溪的先天正心之学与后天诚意之学的检讨,参见彭国翔:“王龙溪的先天学及其定位”,台北:《鹅湖学志》第二十一期,东方人文学术研究基金会,1998年12月,页69~162。)龙溪也正是借用“正心”与“诚意”这一对儒学的观念来加以评判与仲裁的。有趣的是,如果我们将兴浦庵夜话与天泉证道这两个不同时空中的场景相比较的话,祩宏与王泗源在工夫论上的不同,无疑与天泉证道中的钱绪山和龙溪非常接近。而兴浦庵夜话时龙溪的立场,也显然相当于天泉证道时的王阳明。从兴浦庵夜话中龙溪所持的立场来看,也再次说明对于龙溪的致良知工夫论来说,先天正心之学与后天诚意之学是彼此互相统一的。
   《兴浦庵会语》没有指出兴浦庵夜话的具体时间,单就龙溪的《兴浦庵会语》本身来看,似乎也还不能确定其中龙溪所谓的“莲池沈子”便是祩宏。不过,除了龙溪的这篇文字之外,兴浦庵夜话的参与者之一张元忭(字子荩,号阳和,1538-1588)所作《赠莲池上人》诗前小序,给我们提供了进一步的线索:
   莲池本杭城沈氏少方伯洲之弟,弱冠有声黉校,已而弃室家,祝发为僧。是岁乙亥冬,吾邑兴浦庵结禅期,延为首座。予因获见之,嘉其超世之勇,而犹异其归于正也,故遗之以诗。(注:张元忭:《张阳和先生不二斋文选》卷七(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集154),页477下。)
   祩宏俗姓沈,字佛慧,别号莲池,浙江杭州人。幼习儒学,曾为诸生,屡试不第,嘉靖四十五年(1566)三十二岁时出家为僧,后云游四方,隆庆五年(1571)回到杭州五云山结庵而居,题名“云栖”,成为晚明佛教复兴的重镇。(注:祩宏生平参见(一)、德清:《古杭云栖禅院记》;(二)、广润:《云栖本师行略》,俱收《云栖法汇手著》第13册。)由此可见,兴浦庵夜话中的沈莲池就是祩宏。此外,据祩宏的生平传记,祩宏隆庆五年结庵云栖之后,一直居于该地,而兴浦庵则在山阴境内。因此,龙溪与祩宏的兴浦庵之会,很可能就是上面张元忭所记载祩宏以首座身份至兴浦庵结禅期的这一次。事实上,在祩宏的文集中有关兴浦庵夜话的五首酬答诗,恰恰证实了这一点。(注:俱见祩宏:《山房杂录》卷二。)给张元忭的两首次韵诗作《山阴兴浦庵次韵酬张阳和太史》和《张太史够山房见留再用前韵奉谢》如下:
   玉殿传胪第一人,杖藜今到衲僧门。剡溪兴在连宵宿,莲社情多尽日论。定水净除心地垢,慧灯高烁性天昏。一朝勘破香严钵,双抱君恩与佛恩。
   七尺蘅茆百结鹑,安贫无事谒侯门。因过古寺酬先约,却荷仙舟接素论。出铀间云难驻跡,埋尘宝镜欲磨昏。青山且辟维摩室,他日从来谢此恩。(注:祩宏:《山房杂录》卷二。)
   从这两首诗的韵脚来看,显然是次张元忭《赠莲池上人》之韵,而另外三首《兴浦庵夜话用前韵寄王龙溪武部》、《兴浦庵夜话用前韵寄王泗源》以及《兴浦庵夜话用前韵寄张大华》所涉及的人物,正是前引龙溪《兴浦庵会语》中的参与者,只不过龙溪《兴浦庵会语》中提到的张太华,在祩宏《兴浦庵夜话用前韵寄张大华》中作“张大华”,显系刊刻问题所致。而龙溪《兴浦庵会语》中王泗源与祩宏的观察之辨,在祩宏的《兴浦庵夜话用前韵寄王泗源》中也恰恰有所反映,所谓:
   早结仙游出尘世,又从庭训入黉门。扬州梦断琼花兴,海浦情牵贝叶论。摄念仅能收掉举,体心方可破迷昏。修养止观颙顸语,辜负天台教主恩。(注:祩宏:《山房杂录》卷二。)
   至于《兴浦庵夜话用前韵寄王龙溪武部》,则表达了祩宏对作为前辈的龙溪的钦仰之意:
   道学权衡正属君,绛帏风动马融门。三家古教随缘说,二字良知极口论。静力偏从忙里得,壮怀不为老来昏。阳明洞水今方涸,霖雨苍生莫负恩。(注:祩宏:《山房杂录》卷二。)
   由以上材料可以断定,兴浦庵夜话发生在万历三年乙亥(1575)冬,当时龙溪七十八岁,祩宏四十岁。所谓“壮怀不为老来昏”,也表明龙溪当时已介高年,而“三家古教随缘说,二字良知极口论”更反映出龙溪当时以良知教范围三教的形象。只是祩宏那时虽已声誉渐起,但法席隆盛,却是万历中后期的事。因而在当时作为“三教宗盟”的龙溪看来,祩宏恐怕还只是位“儒而逃禅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