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最早输入中国的华严学说简单而富有个性。一方面它具有承自般若的特点,另一方面也呈现出明显的理论个性。
2、从《本业经》的传译看最早输入中国的华严菩萨行信仰
吴支谦《佛说菩萨本业经》(简称《本业经》),是现存资料可以证明的三国时代唯一输入中国的华严译籍。该经最初的记录见于《安录》,后世一般延用此说。此经分为相互独立的三部:
第一部分,与《兜沙经》的内容一致,相当于序品,这种编排形式表明《本业经》承自《兜沙经》,确定了《兜沙经》在华严类经典中具有序说概论的地位。印顺《大乘初期佛教之起源与开展》第十三章中说:第一部分缺品名,与《兜沙经》的内容相当,可说是《兜沙经》的简化与汉化(不用音译),这是符合支谦译风的。[8]
第二部分,《愿行品第二》,相当于晋译《华严经·净行品》的部分内容。与“唐译本”的《净行品》第十一相当。第三部分,《十地品第三》,相当于晋译《华严经·十住品》的部分内容。《本业经》的第一部分在翻译风格上有两个显著特点:其一,文字简练通畅,整篇行文上下贯通,浑然一体;其二,将大量音译词改为意译,且多采用汉文习语用的名词术语,容纳了许多儒家伦理规范,特别引起僧俗人士的注意重视。《愿行品第二》以回答菩萨在家或出家,“本何修行,成佛圣道”的问题展开,答案是“奉戒行愿,以立德本”[9]。这种译风鲜明的体现出与中国文化的融合,从而更易于汉地人接受,反映了早期华严传播者进一步与中国文化融合的特征。与《兜沙经》相比较,《本业经》的第一部分在内容上叙述更为清晰、含义更为明确。经中所列举的“十地、十智、十行、十投、十藏、十愿、十明、十定、十现、十印”等十种名目不仅大多被后期更大部的华严类经典所沿用,十地、十定等还成为大本《华严经》的品名,可见《本业经》的“十数”结构对后期华严菩萨行内容的组织具有基础性作用。以上分析体现出《本业经》从《兜沙经》向集成本过渡的轨迹,而从华严入华的历史进程来看,《本业经》的翻译则体现了华严学说的进一步丰富,成为以后大本华严的输入的必要铺垫。
第三部分为《十地品第三》,主要内容是讲从“发意”(树立佛教信仰)到“补处”(获得诸佛功德达到佛境界)的十个修行阶段,称“十住”或“十地住”。《十地品第三》用十的数字横向列举菩萨修行的名目,这一旧框架初步形成自低到高的类似十进制的纵向体系。与《兜沙经》相比较,《十地品第三》更多吸收了般若学的内容,其中有三点值得注意:其一,把佛法抬高到了诸佛之上,此经在说到“十住”时由法意菩萨代佛宣说:“于是法意菩萨,得佛辩辞,明哲至真,不忘不难,从定意觉而言曰:诸族姓子,欲求佛者,有十地住,往古来今,皆由此成。”[10]《大品般若·发趣品》中以“般若十地行法”而成就佛果,将“般若”视为众佛之母,这与《兜沙经》“古往今来”的佛由“十住”而兴的思想具有相似性,应该是对般若思想的继承;其二,从“定”中见佛的思想,经中云:“莲华上法意菩萨,即如其像,正坐定意,入于无量会见三昧,悉见十方,无数诸佛,各伸右手摩其头,俱言,善哉,法意,菩萨勇健,乃得是定。”此处由“定”入“三昧”悉见十方佛的思想,明显是承自般若经,在般若经中入“三昧”而见佛的描述是很常见的。其三,此经中列举的菩萨,如“法意”、“首意”、“贤意”等,皆用“意”字为名,可能也是以象征形式突出“定”的重要性。
支谶是于后汉桓帝、灵帝时代游于洛阳。支谦随支亮于吴主孙权时活动在吴越。汉末时期的佛教在洛阳有两大系统,至三国时传于南方。这两大系统一为安世高的禅学,以小乘为主。其弟子有临淮严佛调、南阳韩林、颖川皮业、会稽阵慧,生于交趾的康僧会曾从三人问学。另一系统则是支谶的《般若》学,属于大乘佛教。世高与支谶同在洛阳,支谦、僧会同住建业,二人虽系西域人,而生于中土,深受华化,其译经体现出与玄学同流的特征,两晋以后佛学则上承此风。支谦、僧会为三国吴地佛教兴起的奠基人,支谦初入吴地,就译出《菩萨本业经》,可见其与华严的关系。
3、《十地断结经》与《普贤菩萨答难两千经》的失佚
梁慧皎《高僧传》卷一《竺法兰》中说,《十地断结经》是汉明帝永平年间,竺法兰在洛阳译出的,同时译出的还有《四十二章经》等共五部经典。关于失佚原因的记载是:“移都寇乱,四部失本不传。”[11]这样看来,《十地断结经》是最早的佛教汉译经之一,是华严类典籍中最早的译本。然而,关于竺法兰,学术界一般认为此时并无此人,且《四十二章经》也被认为是后人假托的。由此来看,竺法兰及其译典都是值得怀疑的。魏道儒《中国华严宗通史》第一章中对此作了否定,认为竺法兰其人及所译经典,明显是南朝刘宋之后的假托,以附会汉明帝求法、佛教初入汉地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