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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箭艺术中的禅(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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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不放箭的放箭

  经过了一年,才能够做到不费力的「心灵」拉弓,这实在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成就。可是我很满意,因为我开始 解一种自卫术的道理,一个人以出乎意料之外的退让使对手的强烈攻击落空,因而倒地,这种以对手本身的力量来击败对手的艺术叫做「柔道」。自古以来,致极柔软而又无可征服的水,就是柔道的象征。老子曾经说过「上善若水」的至理名言。因为「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而且,师父在学校常说,「开始时进步得很快的人,以后会遭遇较多的困难。」对我而言,开始绝非易事,因此我是否可以觉得有信心去面对将来的困难呢?
  接下来要学的就是「放箭」。到目前为止,我们被允许偶尔放放箭,它只被当成附带的练习。至于箭射到何处没有人在意。只要它能射中那捆兼具箭靶及沙袋双重功能的稻草束时,就是很大的光荣。而要射中它实在不算什么,因为我们离它最多只有十步远。
  以往,当我维持不住弓的最高张力,伸展的双臂必须收回时,我就会放开弓弦。弓的张力倒是一点也不令人感到痛苦。拉弦的皮手套在拇指处有很厚的衬 ,以防弦的压力使拇指受不了而在弦未到最高张力时便提前放了箭。拉弓时,拇指绕着弦,贴着箭,扣进掌心。三个手指紧紧压住拇指,同时稳稳地夹住箭。放箭就是张开握住拇指的手指,把拇指放掉。因为弦的拉力极大,拇指会被猛力拉直,弓弦一抖,箭便飞了出去。到目前为止,我放箭时身体都猛然颤抖一下,影响了弓与箭的稳定。因此根本无法做到平稳的放箭,不用说,有些箭是一定是射得「歪七扭八」。
  一天师父看到我放松拉弓的姿势没有什么问题后,就对我说,「到目前为止你所学的,只是放箭的准备工作。我们现在面对一项新的,而且特别困难的任务,这将带 我们进入箭术的新阶段。」说着,师父抓起他的弓,拉满了就射出去。在这时候,我特别地注意师父的动作,才发现师父的右手虽然因为张力的释放而向后弹回,但是却完全没有震动到身体。他的右手在放箭前是成一个锐角,放箭后被弹开来,却轻柔地向后伸直。无法避免的震动完全被缓冲所吸收抵销了。
  如果不是那颤抖弓弦尖锐的「绷」地一声,以及飞箭的穿透力,没有人会感觉到那放箭时的威力。至少在师父身上,放箭看来如此轻松平常,简直就像儿戏。
  毫不费力地进行一项 要极大力量的表演,这是一种奇观,东方人能深加体会与欣赏。但是对我而言更重要的是—当时我无法另做他想—射箭的正确与否是决定于放箭的平稳。我从步枪射击得知,瞄准时若有轻轻的晃动会造成多么大的影响。我到目前所学的一切,只能从这个观点来看对我才有意义:轻松地拉弓,轻松地维持着最高张力,轻松地放箭,轻松地缓冲反弹力—这一切都是为了击中箭靶的伟大目的,我们难道不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花费这么大工夫与耐性学习箭术?那么,为什么师父会说,我们到目前为止所练习与所习惯的一切中,过程才是最重要的呢?
  不管如何,我仍然依照师父的指导勤练不懈,但是我的努力都白费了。我时常觉得我以前不加思索地胡乱放箭,反而射得比较好。我特别注意到,我无法轻松地放开右手,尤其是扣住拇指的三个手指总是必须用上一点力。结果造成放箭时的震动,于是箭就射歪了。尤有甚者,我无法缓冲放箭后的突然松开的右手。师父继续不气馁地示范正确的放箭;我也不气馁地模仿他—唯一的结果是,我越来越没有把握,彷佛像支蜈蚣突然想弄清楚自己的脚走路的顺序,结果反而无法移动分寸了。
  师父对于我的失败显然不像我这样恐慌。他是不是从经验中知道了一定会如此?「不要思索你该怎么做,不要考虑如何完成它!」他叫道,「只有当射手自己都猝不及防时,箭才会射得平稳。弓弦要彷佛切穿了拇指似的。你绝不能刻意去松开右手。」
  接下来数月的徒劳练习。我一直以师父为参考,亲眼观察正确的放箭,但是我一次都没有成功。我拉弓后苦苦等待着放箭的发生,结果就会受不住张力,双手慢慢被拉靠近,这一箭就泡汤了。如果我坚持忍受张力,直到气喘吁吁,我就必须依赖手臂与肩膀的肌肉。于是我像座石像般站在那里—模仿师父的不动—但是全身 硬,我的松弛也就消失了。
  也许是碰巧,也许是师父有意的安排,有一天我们在一起喝茶。我抓住这个讨论的机会好好吐露一番心声。
  「我很费解,」我说,「要把箭射好,放箭时绝不能震动。但是我怎么做都不对。如果我尽可能握紧手指,则松开手指时就无法不震动。但是相反的,如果我轻松地拉弓,则还没有达到张力顶点,弓弦就会从手中扯脱,固然是猝不及防,但仍然太早了些。我被困在这两种失败中,找不出方法逃避。」
  师父回答说,「你握住拉开的弓弦,必须像一个婴儿握住伸到面前的手指。他那小拳头的力量让人惊讶,而当他放开手指时又没有丝毫的震动。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婴儿不会想:我现在要放开手指来抓其它东西。他从一件东西转到另一件东西,完全不自觉,没有目的。我们说婴儿在玩东西,而我们也可以说,是东西在跟婴儿玩。」
  「也许我懂得你这个比喻的意思,」我表示,「但是我是不是处于完全不同的情况中呢?当我拉弓时,到了某个时刻我就会感觉:除非立刻放箭,否则我就忍耐不住张力。于是呢?我就会开始喘气不已。所以不管我愿不愿意,我都必须放了箭,因为我无法再等下去了。」
  「你把困难形容的再恰当也不过了,」师父回答说,「你知道你为何无法等待下去?为何在放箭之前会喘气?正确的放箭始终未发生,因为你不肯放开你自己。你没有等待完成,却准备迎接失败。只要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你就别无选择,只能靠自己来召唤一些应该自然发生的事,而只要你继续这样召唤下去,你的手就无法像婴儿的手一样正确地放开,就无法像一颗熟透的水果般自然绽开果皮。」
  我不得不向师父承认,这个解释使我更为迷惑了。我说,「我拉弓放箭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击中箭靶。拉弓只是达到目标的一种手段,我无法不顾这种关系。婴儿对此毫无所知,但是对我而言,这两件事是不可分的。」
  「真正的艺术,」师父叫道,「是无所求的,没有箭靶!你越是顽固地要学会射箭击中目标,你就越无法成功,目标也离你越来越远。阻碍了你的,是你用心太切。你认为如果你不自己去做,事情就不会发生。」
  「可是你自己都时常告诉我,箭术不是一种消遣,不是无意义的游戏,而是生死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