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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早期显密佛教冲突的探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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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某些中国人的心中,西藏不只是边陲的一块属地,更是一个文化低落、未开化的不毛之地。[15]对于西向求法的汉僧他们更不以为然,认为那是汉人种性沦落、自暴自弃的说法。[16]而戴季陶的「西藏除佛教外,别无文化」似乎也成了名言,不断地被引用。[17]
  陈健夫眼中的西藏喇嘛的形象如何呢?他认为:
  喇嘛有几种风气同我们内地相似,如打卦、降神、求愿之类。他们以卦示吉凶、以降神驱魔鬼、以求愿悔罪……喇嘛饱食衣暖,除念经外别无所事,自然只有趋于淫欲之一途。所以喇嘛只是戒盗不忌淫;普通有犯奸淫罪的,多薄责;而犯盗的却严惩不赦,至于红教喇嘛自是更甚,念经也要带着老婆……喇嘛的生活,吃的用的都可不劳而获,饿了就吃,丝毫没有限制。[18]
  而对密教态度模糊的太虚则表示:
  蒙藏喇嘛之来华传密也,形服同俗、酒肉公开;于我国素视为僧宝之行仪,弃若弁髦。提倡者着迷既深,丧其辨别真伪是非之心……又世间俗人肉食则劝令茹素,而妄称为活佛之喇嘛辈,则日非杀生不饱,且谓由杀生可令解脱。呜呼,此非印度杀生祀神之外道耶?若然,则者,则彼喇嘛应先互相杀害以成解脱。或着迷盲从者,应先请喇嘛杀而食之,何尝腼颜食息人间也……[19]
  令人极度费解的是,这一年(1934)太虚接受班禅的灌顶,而被南京内学院批评为「拜娶妇比丘」。[20]辜且不论这种批评合不合理,太虚心中或许有好几套评估西藏喇嘛的标准,是后人无法得知的。另外,像班禅这样身份特殊的人物,自然是免不了遭受非议的,例如「有彼班禅虽僭佛号,实是凡夫;食肉既于杀戒有犯,政争亦非比丘所为」。[21]这样的描述下,班禅俨然就是争斗犯戒的沙门了。
  除了上一章提及的几位闻名的喇嘛外,对于其它在中国境内活动的喇嘛,
  佛教界中充斥着各式的流言。例如传说某喇嘛能在定中为人灌顶,学藏密者趋之若骛;杭州某居士请此喇嘛传法,光供养费就达数千元。至于学百尊法,喇嘛最初索价每尊10元、外绸一大方,后减至8元,再降到至6元。以后每日传一尊法,非6元不可,绸缎则不计其数。又以长寿法与剑法二种,号称为藏密之至秘,该居士好奇心重,不惜献巨金以求得。传闻中喇嘛贪心颇重,以传法因缘,获得不少财物。[22]像这样非高价的酬劳不传法的情形,的确让人怀疑喇嘛有售法求财的意图。
  景昌极认为密教源于印度坦特罗;但坦特罗原本无秘密之义,乃佛教徒自知与佛法相违,且多有不可告人之处,故假托为佛法密教以掩饰。又说密教如大杂货铺,百货杂陈,瑕瑜互见,集玄想迷信之大成,极附会牵合之能事。[23]在教法方面,印顺将藏密视为弊病丛生的佛法末流,在他1942年完成的《印度之佛教》一书,便将这种想法表露无遗。在该书序言中他提到,中国佛教原已经受困于圆融、方便、真常、唯心等说而奄奄一息;加以神秘、欲乐之法自西藏流入,更形欲振乏力。他认为密教以龙鬼的神秘成份随着大乘思想逐渐盛行,崇拜天人化的佛菩萨,以欲乐为摄引的方便、以狰狞为降服的手段,是大瞋、大贪、大慢总和。[24]他指出鬼魅幽灵的崇拜,乃为适应低级趣味者,[25]左道密法假佛教的美名,而行淫秽之实。
  对民众的信仰密教,汉僧多以怀疑的态度看待;碧松分析当时学密的情况,而指出许多人乃惑于即身成佛之说,期望以逸代劳,快速解脱。[26]法舫则认为那是一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信仰现象:
  近年全国的国民,大多数都迷在喇嘛身上,尤其是学了佛的在家居士,只要看见一个喇嘛,都当作活佛,觉得喇嘛身上有不可思议的神妙,有莫名其妙的神通。……愚昧的人如此迷信,有智的人也一样没理会。弄得全国乌烟瘴气,大家都被黄衣儿、红衣儿迷却着。[27]
  1926年左右,军政要人间确实盛行学佛的风气;[28]附和者则多半被认为是为了求官升职。此外,有些政要邀请白喇嘛、班禅等人举办大法会,希望借由宗教的神秘力量以消灾迎福,[29]让人有一种遭逢末劫的感觉。
  综合上列数据,当时藏密被形塑出的面貌为类似外道的淫乱杀生、祭祀鬼神,喇嘛则是庸懒无威仪、不守戒律,又求索巨额的供养费,至于民众的信仰则被定位为迷信盲从。
  (二)显教僧俗的回应
  1.对王弘愿的非难
  曾与王弘愿进行笔战的,先后有史善严、显荫、持松、曼殊揭谛及法舫等;非难的焦点多半是白衣传法的问题。史善严最早发动对王弘愿的笔伐,他指出在西藏传授两部大法,必费时7、8年,即使东密至少也须修加行一年,才能将一切仪轨,学得大概。而王氏现学现卖,简直是荒谬绝伦。再者,依佛所制戒,白衣说法比丘下听,实为佛法衰败的景象。[30]
  曼殊揭谛举出唐不空授居士传法灌顶的例子,说明那是因僧材缺乏,而且他们只担任辅助灌顶的职务,并非真正升座传法。若不遵佛制而越轨,不但断送密宗命脉,个人也将万劫不复。[31]另外显密的兴灭问题,他认为显教乃密教的基础,密教则是显教之极致;也就是说显教为资粮,密教为行果﹔绝无所谓显灭密兴的逻辑。与王弘愿出自同一师门的曼殊揭谛甚至表现出大义灭亲的气魄,公开要求王氏在一个月内,以合法手续,正式出家,闭关精修。等修法有成后,再为人师,否则斩断法门恩谊。[32]
  法舫认为密法虽兴盛,却因传法人不守戒律,不通教理,反而为害更深。此外,他更从戒律的角度上强调真言行者应以别解脱律为基础,也就是说,密宗之传法,依诸经仪轨,只有大比丘才堪作传授大法的阿阇黎。因为七众律仪只有比丘能统理其余六众,俗人不能开坛传法。他痛心中国佛教千余年来,无全系缜密次第的组织,使教徒能循序渐进学习,特别痛心密乘传法的人,不遵守仪轨、未贯通教理,仅以鬼怪离奇的现象诱人耳目,遗害苍生。[33]
  2.对经咒救国的质疑
  一连串由汉、藏僧俗合作促成的消灾祈福法会虽然满足了一部份人的宗教需求,然而灾荒遍野的情况依然没有改善。例如,湖南省议会就曾抗议政府本末倒置的作法;因为该省车站外每天聚集灾民、饥渴冻病者数千人,政府不但没有稍加援救,减轻人们的痛苦,反而以消灾法的美名,花费巨款迎请白喇嘛。这样的政策也引起市民的不满;据报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