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综复杂,且其本身存在着诸多争议。由于篇幅之关系,本文仅就《尚书》及《诗经》为引子,以显示在孔孟之前,儒家伦理中之帝天等思想已具人文化,至孔孟更发挥此人文伦理,尤其是孟子更直接由人之本心来把握之,后代直承德性主体立论即是宋明之陆王。朱熹之立论,则是从主、客体两方面来切入。
孔孟以后之秦汉时代,则偏重于客体上立论。由于唐朝佛教心性思想之发达,此助长了宋明理学心学之开发。在北宋期间,儒家伦理思想基本上呈现着:「客体→主客体→主体」发展之模式。[44][44] 本文论述儒家伦理之立论基础,则是以孔、孟、朱熹、陆王为探讨之主轴,其它因篇幅关系只略提之。以此显示儒家伦理之立论在于德性,虽然朱熹有倾向客体之情形,但其基本立论仍在于人的德性上。
(一)、《尚书》、《诗经》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向来就倾向人之德性,以作为社会、政治等规范之立论基础。如《尚书》虽有帝、天等思想,然并未建立帝天之绝对超越地位,而随着朝代之递换,反而更重视人的德性,如周天子取代殷商政权,认为是周王之德受命于天之故,如《尚书》云:
惟我周王,克堪用德,惟典神天。(多方)
又云:
若德裕乃身,不废在王命。(康诰)
又如《诗经》云:
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于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周颂)
又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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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大雅)
此皆显示于帝天思想之人文化、道德化。甚至反省天不可信,须以民为主,如《尚书》云:
天不可信,我道惟宁王德延。(居奭)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洪范)
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明畏,自我民明威。(皋陶谟)
由《尚书》、《诗经》所述,可得知中国自古以来颇重视人文道德,此也成了中国文化之特质及儒家伦理之立论基础所在。
(二)、孔子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就已相当重视个人道德,如《尚书》、《诗经》等。面对于周朝封建之瓦解,孔子认为其根本原因,在于周礼徒具形式,而使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正名秩序崩溃。所以,孔子认为解决之道,须从个人的道德做起,此即是仁。
仁,乃是孔子伦理之立论基础。而孔子对仁之重视,遍布于《论语》中,如云:
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述而)
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卫灵)
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八佾)
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里仁)
克己复礼为仁。(乡党)
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雍也)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仁乃内在于个人德性中,透过践仁以知天,若无仁,则礼乐等一切无法建立。而践仁功夫即是从己入手,从其至亲而推广之,所谓「孝弟也者,其为人之本与」(学而),「里仁为美」(里仁),由仁而建立伦理规范。
孔子虽透过践仁知天的方式来实践伦理,但孔子又认为「性相近,习相远」,所以依不同根性而因材施教,学生们对于「仁」之请问,孔子所回答的也各不相同。这显示孔子对伦理之立论基础为主体或客体未有绝然之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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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孟子
儒家伦理主体之立论,至孟子可说更加确立。孟子认为伦理主体的仁、义、礼、智,皆是先天固有的,性、情、才、气等亦然,如其云:
人皆有不忍人之心,……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见孺者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所以内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举于乡党朋友也,非恶其声而然也。(公孙丑上)
又云:
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求则得之,舍则失之。(告子上)
又云:
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者;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告子上)
此等在在显示孟子认为吾人本具的良知良能、仁义礼智,若能存之养之,则可以事天,如其云:
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者,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尽心上)
由上分析可知,正因为孟子将儒家伦理的立论基础立于德性主体的良知良能。所以,孟子不但认为仁义礼智是先天固有的,也将性、情、才、气等视为良知良能的体现,如其云:
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若夫不善善者,非才之罪也。(告子上)
又云:
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公孙丑上)
因此可得知,孟子以德性主体作为儒家伦理之立论基础,而将仁、义、礼、智、性、情、才、气等皆视为先天所固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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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程、朱
程、朱,是指程伊川与朱熹,因其对儒家伦理的立论基础是一致的,皆以主体和客体为立论基础,故置一起来探讨。
北宋理学至程伊川,已明显地从重视宇宙人生兼论到特重心、性、情、理、气上,如伊川认为:
性即理,……天下之理,未有不善。(语录)
此明万物皆有理,格物即穷理。格物的主体在心的致知,但心之形、气是有限的,因有限之心非道之故,所以须穷尽天地万物之理;纵使通之以道的无限心,也不能只格一物便通众理,如其云:
须是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积习既多,然后脱然有贯通处。(语录)
此说明了格物即是格万物之理,虽然伊川的格物非指经验实然的闻见之知,但因其主张性即理,故将格物解为穷理,此论点亦深深影响了朱熹。
由性即理而来的,便是性、理与心、情、才之二分,如其云:
性之有形者谓之心,性之动者谓之情。……性无不善,而有不善者才也。性即是理,理则自尧舜至于涂人一也。才享于气,有清浊,享其清者为贤,享其浊者为愚。(语录)
由此可知,伊川之性与心、情、才是二分的,且其性包含着禀受自天理之性(故性即理),但性又夹有气质之性。所以,伊川认为「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语录)心虽是有限的形气,但透过格物,日久终能穷理,此心便是无限心。朱熹之立论基本上即是秉此而来。
对朱熹而言,性可分为本然之性与气质之性,如其云:
心有善恶,性无不善。若论气质之性,亦有不善。(语类卷5)
所以论性需二者兼之,故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