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顗这一展转相照对境的体系详细对各类智和诸真理境之分析入微,同时又以四教义贯穿之,使每一类智所照之境既俨然有序而又对境各异,为行者如何以同一类智而契入诸真理境提供了足资借鉴的指导。
⑧ 生起。
“生起”的概念的运用展示了各个事物之间的联系。诸如作为实相之本门和代表权之迹门,此二门组成《法华经》的结构。揭示迹、本二门的关系也就把《法华经》的前后两部分有机的联系了起来。通过论证本门是迹门显示之因(由迹显本),而迹门则从本门而来(从本垂迹),迹、本二门的十妙、五章、四悉檀以及四教这些范畴之间的关系皆一一得到了揭显。生起的运用正是智顗理论体系化的又一个明证,其前后连贯统一的理论正是大师圆融哲学的象征。
3. 推陈出新的体系
大师推陈出新的体系展现了其富于创造力和创新性的才能,进一步刻划出其圆融哲学功用性的特色。这里,我们总结了智顗采用的六类形成其推陈出新体系的方法,即①创造性的采用旧有的名相概念,②将旧有的思想融会进新的体系中,③从诠释经义中推衍和构建全新的名相,④综合各家观点,调和不同意见,⑤自由地将不同的体系摄归一处,⑥建立中国化的佛教。
①创造性的采用旧有的名相概念。
对于已有的名相,智顗有时采取的是拿来主义,但对之重新加以诠释,赋予新意,使之具有说服力。譬如,智顗将光宅法云的术语“高”“广”“长”拿来形容法之体广、位高和用长。在拿来之前,智顗首先批评了这些术语之名实不符处。在此批评的基础上,智顗将之重新加以诠解,使其名实能完全相符,真正能显示名相所代表的玄妙的教义。就因果而言,“体广”意味着体遍一切处,是所有事物的本性。“位高”具体指《法华经》久远古佛,在本门中即已成佛,而非菩提树下最近证道之佛。故其成佛从时间的意义上来说乃位高也。“用长”指佛陀早在本门中就已经开始了说法度生的事业,从本垂迹,并将延续至未来,佛陀过去说法,未来也将继续说法。竖穷三际,其度众之大力用宁为不长乎?[40]
②将旧有的思想融会进新的体系中。
智顗往往在对旧有名相及其意思去芙存精的基础上,更将之重新诠解,加入新意,或以新的名相取而代之,以构建一个完整而全新的体系。智顗首先将他那个时代所有有关判教的理论梳理一遍,共列举了南三北七等十派学说,然后一一分析其理论的缺陷处,也肯定了其合理的地方,取各派之精华,而摈弃其不尽人意处。从中我们可以看到智顗的判教理论是如何形成的。在对旧有理论进行了一番全面的检视、批评、去芙存精后,智者便提出了他自己的远胜于前人的完整的判教体系,由三个方面组成,即佛说法之五个时段,配以四种教义及其三种说法方式。智顗创造性的发挥为后人高度赞扬云,“义蕴佛经,名出智者。”
③从诠释经义中推衍和构建全新的名相。
除了采用旧有的名相和吸取他人学说中合理的部分外,智顗还根据他自己对经义的理解,直接归纳总结诸经之说而构建他自己的理论,诸如“四教义”和“七种二谛”便是典型的例子。在其著作《四教义》[41]里,智顗就提到四教义之名相乃是他自己的总结创造:
无文立名作义,以通经教者。问曰:“立四教名义,若无经论明文,岂可承用?答曰:“古来诸师讲说,何必尽有经论明文?……但使义符经论,无文何足致疑?”[42]
智顗的看法是,一个理论或见解并没有必要一定以经典为准,才算言之有据。只要新立的名相确有必要即可。建立新名相的目的为的是构筑一个连贯的体系,用来组织庞大的佛藏,使各种佛说皆在此体系中各得其位,有章可循,避免自相矛盾之嫌。用智顗自己的话来说,就是: 佛教浩漫,玄旨难寻。若不立名辨义,何以得知旨趣也?[43]
至于七种二谛的理论,智顗鲜明地表达了他不愿遵循传统的观点,云:
说此七权实、二十一权实,颇用世人所执义不?颇同世人所说语不?颇用诸论所立义不?既不从世人,亦不从文疏,特是推大、小乘经,作此释耳。[44]
如此显明的论点可谓大胆矣,说明智顗对其思想体系之优于他人充满自信。此种自信正是他对自身哲学为圆融的直接首肯。
④综合各家观点,调和不同意见。
这一点反映了智顗圆融哲学调和及融会的特色。智者的中道理论即是这一方法的最好的注解。其中道理论即是圆融三谛,将世界万象看做一个整体,同时具有空、假、中的特性。
调和不同意见的方法也运用在对经(Sutra)字的讨论上。为了避免在对经是否可译还是不可译这个问题上争论不休,智顗的意见是调和两边,认为两者并不矛盾。用智顗自己的话说就是:
今和融有无,虚豁义趣。若言无翻,名含五义。于一一义,更含三义,弥见其美。若作有翻,于一一翻,亦具三义,转益旨深。任彼有无,何所乖诤。大经云:‘我终不与世间共诤。世智说有,我亦说有;世智说无,我亦说无。’如此通融于二家,无失而有理存焉。[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