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相以据外览而可别。释论云:易知故名为相。如水火相异则易可知,如人面色具诸休否。览外相即知其内。[24]
例如,智顗对佛学体系的阐述通过天然符号—荷花所蕴含之实相真理而得到了论证。因了实相真理圆融的特性,智者自身的哲学体系也同样具备了圆融的特征。同时,其诠释《法华经》的整个文本《法华玄义》就成了其圆融哲学的有机体现。
我们从智顗的体系中总结出八种符号的运用。第一,符号之诠释旨在对一个词所具有的不同意义进行讨论,从而使智顗的理论能得到展现。解读一个字所具有的不同含义,这种方法的运用反映了智顗圆融哲学的功用性,旨在呈现智者自身的佛学思想。第二,符号的诠释应用在对一个特定的字的结构进行解剖,这为智顗“一即一切”的理论提供了有力的佐证。其诠释用解析字的结构的方法生动地描述出智顗圆融哲学的能动性。第三,智顗的符号诠释通过揭示黑墨色所含的意义,说明了世界万物都蕴涵着真理:真理为诸法之体。对黑墨色之含义不厌其详的阐发,此种方法同时展现出智顗圆融哲学的功用性和能动性。第四,智顗的符号诠释通过转读“十如是” [25](即如是相、性、体、力、作、因、缘、果、报、本末究竟等)这十组词,显示了各种转读方法能将真理的不同层面明白无误地揭示出来。对一组词的三转其读,此种方法显示了智顗圆融哲学的灵活性和能动性的特征。第五,智顗的符号诠释借助于譬喻来讨论某些问题,使真理和概念能更好地被领悟。运用譬喻来描绘出十妙的意境,这种方法不仅使其理论具备了力度和深度,并使其佛学观念清晰易懂,乃是其圆融哲学能动性的写照。第六,智顗的符号诠释通过解读佛陀在《法华经》中运用神通所含的深意来完成。通过对佛陀运用神通的深意的剖析,智顗再一次印证了其以十妙组成的佛学体系,使其对《法华经》的诠释具有无可辩驳的权威性。第七,智顗的符号诠释通过解读迹、本所含之十意来完成。而此十意则是智顗自己对《法华经》的诠释。也就是说,十意是被当成符号来诠解十妙理论。揭显《法华经》中蕴含的十意,并将十意与十妙相应,这亦是智顗圆融哲学功用性的生动写照。第八,数字被当成符号来诠释智顗自己的圆融哲学。对数字的运用是智顗符号体系中最重要的诠释方法。此类对数字的运用是智者直接用概念性和视觉性的方法来显示其圆融哲学。各种数字所形成的各种图案样式形象地表达了智顗对圆融哲学的概念。数字十的运用呈现的是一个纵横两个方面形成的完整的视觉图。数字六的运用以一个层层相连的态势运行图来展现智顗圆融哲学完整性的特色。数字五的运用以一个环绕的图案来与佛陀说教之五时联系起来,以此肯定五时说法的合理性,同时又突出《法华经》优越的主导中心地位。数字四的运用描绘了一个方形的图案,以此来论证所有的佛教教义内在的一致性。数字三的运用画出一个圆形的图案样式,旨在表达三谛圆融相即的实相。数字一的运用将实相真谛直接的呈现了出来,以代表成佛的境界。智顗运用此六类数字描画出了其圆融哲学的调和性,全面性,完整性,完美性以及总摄一切的特性。
智顗的八种符号诠释都与天然或人工的语言相关。自然万物,诸如莲花所代表的可视为天然的语言,而象文字之类(包括字、笔划、组成笔划的条件-黑墨色、词组以及数字等等)的语言或是佛陀运用神通所表达的语言则可视为人工语言。基于实相之理蕴涵在所有的语言当中,无论是人工的亦或是天然的语言,智顗着重于语言符号的诠释乃是揭显实相真理的方法。
我们对智顗符号体系的研究旨在强调其佛学体系对佛教中国化所做的独特贡献。通过运用符号诠释这一新颖独到的方法,智者指出了契入真理的进路。也就是说,正确地解读自然界中所蕴含的必然性的语言是契入真理的方法。真理可以借由我们对各种符号进行诠释而得到展现。在智者看来,符号的诠释也成为一种论述其哲学思想的方式,从而使其思想体系成了实相真理的具体显现。这就证明智顗对《法华经》的诠释不仅仅停留在理论的探讨上,而更致力于将其哲学付诸于实践,目的是使其佛学体系完整地得到呈现。智顗所关心的已经不再是纯哲学的问题,而是如何将其哲学具体应用到宗教实践上的问题了。故此,智顗的符号诠释具有教育的和救赎的意义。其符号诠释的主旨乃在于通过展现其圆融哲学,而将实相真理以视觉的形象呈现给读者,为行者契入深奥难测的真理而最终获得解脱指明了一条途径。
以上论述了智顗形成其讨论界域所用的各种方法技巧,这些技巧也是其思维方式的具体说明。因其自幼所受的教育,智者不可避免受到儒家和道家以及中国人普遍共有的认知方式的影响。我们从中可以看出,智顗圆融哲学是这一教育背景下的产物,而他对数字符号的运用更形象地说明了其哲学是如何得以彰显的。我们在第一大问题中对《法华玄义》结构的勾勒和在第二大问题中对其技巧运用的讨论旨在从诠释学、方法论和认识论的角度来研究智顗的圆融哲学。此种探索勾勒出了智顗诠释佛经的方法,提出理论和论辩的技巧,以及其思想体系所含蕴的思维方式。再者,智顗哲学为何可被视为圆融,以及此哲学是如何在整个文本中反映出来的,也由此清晰明朗化了。接下去的第三大问题则着重在理论的层面,探讨使其圆融哲学得以成立的理论和体系的内容及其佛教哲学形成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