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类技巧是在呈述自己的观点前,先把其它相关的理论进行全面的评估,并对之研详去取,取其合理的部分,去除其矛盾之处,并将前人合理的部分融入其自身的理论中,站在一个新的高度来形成自己的完美理论。智顗自身思想体系的推出往往是建立在对各家旧说的批评基础上的,从中我们可以看到他是如何善于圆熟地推出其理论体系的,并使其理论具有完美性、连贯性、一致性、定义完整以及论证合理,从而避免了其它各家旧说的矛盾、偏颇和不合理之处。当智顗意图澄清某一个问题时,他总是举出各家对于相同问题的说法并加以评判。在此基础上,他提出自己独特新颖的见解,比较其它各家,以避免偏颇,力求全面,因而其新颖的理论总是更有力量,更加体系化,更无懈可击。最明显的例子便是智顗对当时各家判教学说“南三北七”的整理和评说。在将他自己的完整判教体系呈现给读者之前,智顗首先一一列出南方三家、北方七家的代表性学说,详分缕析,指出其矛盾之处,在比较他说的前提下,提出他自己的学说,以统一当时不同的教说,显示了其理论的全面、精致、完美以及权威性。
智顗对南三北七诸家的概述、评判以及研详去取是建立在公允客观的态度上的,既澄清了得失,又避免了纷诤。在批评的同时,又肯定其合理的部分。然而,智顗之对各家的会通并非只是简单地将别人的观点采纳进其体系,而是反映了其天才的创造性和革新精神。也就是说,智顗在采用那些旧说的概念的同时,已经增加进了新的内容,意义因此而完全改变了。随着意思的改变,这些新的内容便能符合及表达其所赋予的名相了。
智顗对各家学说的继承表现在其判教体系亦延用顿、渐以及不定教之名,然而并不象旧说中将之作为判释佛一代言教的三大阶段,而是作为与教门和观门有关的佛说义理和修行实践的三种特性。在“判教相”一章里,智顗分别约教门阐述顿教相、渐教相以及不定教相,约观门论述圆顿观、渐次观以及不定观。[19]
另外,智顗又将顿和渐提出来成为两大法门,并将之作为佛五时说教的方法。[20]第一华严时的特色是“顿”,第二鹿苑时的特色是“渐”,第三方广时是“顿渐并陈”,第四般若时是“顿渐相资”,第五法华涅槃时是“顿渐泯合”。这个新的用法完全改变了旧说的意义,使之不但成为分类的标准,而且还体现了佛说的三大特色。尽管顿、渐之顺序一如旧说,但它们代表的是佛说教的方法。至于五时,智顗将之与四教联系起来,而成五时、四教的体系。[21]这是智者根据经文之说而形成的。此外,智顗用半、满教结合五味(乳、酪、生酥、熟酥、醍醐)来诠释如来教法即权而实,即实而权的性质。[22]半字教被用来譬喻方便权教,满字教则譬喻究竟实教,从而囊括构成佛说的权、实两个方面,并使权实圆融而不乖离。华严时为乳味,唯满不半;阿含时为酪味,唯半不满;方等时是生酥味,半满相对,以满斥半;般若时是熟酥味,带半明满;法华涅槃时是醍醐味,废半明满。智顗对“南三北七”的评判及其自身判教理论的提出,证明其圆融哲学的能动性,完整性,全面性以及完美性。
4、第四类是采用比较的手法来凸显《法华经》的优越地位,如此,智顗以《法华经》为依据来建立其思想体系便得以成立。这个方法是为了支持智顗将《法华经》作为诸经教之首的理论。通过《法华经》与诸经不同特色的比较,前者的殊胜之处便凸显了出来。《法华经》最殊胜之处便是有关实相的教义,智顗将此实相定义为中道,代表了成佛的境界。当《法华经》的地位由比较的方法而得到确认的同时,其实相教义反过来也为智顗自己的中道哲学作了最好的注脚。此种比较也使智顗选择《法华经》为其思想体系的根本教义提供了合理性。《法华经》的优越地位来自于其圆融会通的特色,以一佛乘而包容声闻、缘觉、菩萨三乘。此种优越性的建立反过来说明了智顗自身思想体系的圆融性。故智顗所用的比较的方法是智顗圆融哲学调和性和总摄一切特征的具体表征。
5、第五类技巧是将与某一问题相关的所有概念学说都详尽而全面地加以描绘和介绍,以展开对这一主题的讨论。这是智顗欲将所有相关的范畴和理论都包括进其体系所作的努力,散见在各部经论中的纷纭庞杂的佛教思想因此而得以体系化,智顗自身的佛学理论也因此建立了起来。
为了阐述一个问题,智顗总是以不厌其烦的描述将之具体化,力争构成一幅详细完整的画面。当然,要穷尽万事万物的名相显然是不可能的。智顗的卓越之处在于,他总是努力把某个特定领域里最典型的类别范畴加以整理和组织,通常抽选出十个为一组,使之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例如,他在《法华玄义》中以迹中十妙(境妙、智妙、行妙、位妙、三轨妙、感应妙、神通妙、说法妙、眷属妙以及功德利益妙)之成佛因果的理论来组织其佛学体系,涵盖了佛法的三个组成部分:教、行、证,佛教解脱之三学:戒、定、慧,以及小乘和大乘佛教自利、利他的宗旨。通过全面而穷尽一切的方法,智顗的体系能总摄晋隋之际佛教的所有的理论和教义。如此,智顗不但使其著作具有了百科全书的性质,而且还因此建立了中国化的佛教理论体系。另一方面,也许是智顗的本意,因其描述之完整性和全面性,智顗自身的体系便能包含万法,这种兼融性即是其圆融哲学具体运作的结果,使其圆融哲学完整性和总摄一切的特征显现无遗。
6、第六类技巧是智顗运用符号诠释来加强其讨论领域的力度。[23]符号诠释指智顗用图象、文字、词语、譬喻、数字等(即能指)来代表它类事物(即所指)。此类符号之运用使智顗的思想和观点更为具体而形象地得到了展现。智顗在《法华玄义》中的符号诠释,广义的来说,是有关对五字经题“妙法莲华经”的阐释,以及有关此经题所蕴涵之义理。但如果我们深入下去的话,就会发现智顗符号诠释体系的独特之处,乃是通过运用数字和譬喻作为诠释的手段,通过解剖词、字和笔划等来呈现其思想。反之,智顗的哲学思想又增强了其对《妙法莲华经》的诠释的力度和深度。
智顗符号诠释的概念是从揭示自然符号的意义中推衍而来的,符号乃是隐藏在自然中的原理准则的显示。智顗的符号诠释便是表达难以把握之真理的一种手段,意图通过可见之事物相状来辨别其所蕴含的玄妙之理。这是一种由外而内的认知方法,由相而契理也。正如智者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