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是莲花》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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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欣交集[二](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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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玉——”叔同又想说什么,话到嘴唇边,又止住了!
    
     他想说:食素,是佛教行者,水到渠成的自然行径;从理论到实践,素食是它的分水岭。他研究佛学,不声不响地,已经三年。在论理上的瓜熟蒂落,结果,他正式皈依了佛门,正式做了佛教实行家;他所实行的,便是“慈悲”这两个佛教徒唱破嘴皮的字,没有比这再平凡了。
    
     这些,咬文嚼字的东西,闻玉不了解。
    
     从此——他自自然然地,在自己的生活圈内,素食、读经、拜佛,做朝暮功课。
    
     直到清明节,学校放了春假,他没有再去虎跑。离开家,已有两个多月;他觉得,这一次回家,应该向雪子宣布他的心事。
    
     清明前一天晚上九点钟,做完晚课,坐夜车,回到上海法租界的家——
    
     雪子还没有睡,百叶窗内,透出乳白色的灯光。
    
     叔同敲门。
    
     雪子知道叔同回来了,隔着窗问:
    
     “是叔同?”
    
     “雪子——”叔同说:“你还没有睡?”
    
     “我来开门!”雪子放下手上的书,出来把门开了。“我看书。今晚读的是《断鸿零雁记》!”
    
     “曼殊的——《断鸿零雁记》?”叔同重复一句。
    
     这时候,由于“起信”后的宗教虔诚,由虔诚、急进,而产生的证悟,一点一滴地抵消了他的凡俗之念。相对地,出世的彻悟力,迫切地在意识间造成一种“形势”。
    
     当他与丐尊为“辞聘”事辩论时,那时他确实想到雪子,想到北平的家,想到他在世间艺术的造诣,还有些攀藤扯葛的俗念未消。那时,他仅仅想到做一个在家的居士足矣!至于遁入空门为僧,心里虽有浮泛的冲动,但是,能不能创造一种出家的机缘,那是大有问题的。
    
     皈依了悟老僧之后,仅仅两个月,内心的构想,突然起了变化。——他想到,放不下,世间一草一木,一瓜一葛的牵绊,都使你放不下。假使放得下,即使脱下这张人皮,也不足痛惜;世间还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吗?此身之外,如不是牵你上天堂,入地狱,还有什么使你牵挂的?因此,他的脑际,即速通过这一项决定:便是这一学期结束,暑假去大慈山出家!
    
     至于天津的家,没有什么不了。雪子,先要在心理上,作个安排。雪子,他想到飘泊异国的雪子,心灵间不能不怀着一丝如缕的忏悔之情。然而,业缘如此,夫复何言?在不久之前,他告诉丐尊:“要出家,也必先通过雪子!”
    
     ——他相信,雪子的眼睛是雪亮的!不过在情感上放不下,她太深情了,情深必堕,佛氏名言。他不仅为“情”字,这个苦恼千古圣凡的根绊而哀伤。不仅为上一代,为下一代亦复如是。
    
     因为回家时,已经很晚,所以也没有同雪子多谈。他吃了枇杷膏之后入眠。
    
     假期是三天。
    
     他把准备好的话,留第二天谈。第三天,用来平衡雪子剧动的悲哀。第四天,他可以在不伤情感之下离开。以后几个月,让雪子作深一层的、哲理上的考虑。在暑假前,他还要回家两次,处理身外之物,处理雪子问题。
    
     放下情感上的重担,百痛不如一痛,但愿他日,莲池会上相逢,让今生斩却“地狱”根。
    
     平时,叔同与雪子相守,多是谈些文学上、书画上、音乐上的知识。雪子也算得半个音乐家。雪子爱好音乐,这是他们相契的焦点。
    
     自叔同去杭州教书以后,或许是这块“人间净土”感染了他。近 二年,使他钻入佛学的故纸里;之后,每逢回家,话锋转向,离不开“佛经”的故事。
    
     雪子与世俗儿女千古一辙之处,便是放不下那份夫妇之情——与 叔同那份性灵的结合关系。假使雪子重视所谓世间的“名分”观念,
   她不必远离故国。但也正因她情深业重,所以对叔同的情感,一直是难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