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命,皆乾坤六子之所一也。民之咀命充身,暴同蛛蟱为网矣。鹰、虎非搏噬不生;人可饭蔬而存,则虐已甚矣。天道至公,所布者命,宁当
许其虐命,而抑其冥应哉!今六十万人,虽当美恶殊品,至于忍咀群生,恐不异也。美恶殊矣,故其生之所享,固可实殊。害生同矣,故受害
之日,固亦可同。
今道家之言,世之所述,无以云焉。至若于公、邴吉、虞怡,德应于后;严延年、田蚡、晋宣,杀报交验。皆书于魏、汉,世所信睹。夫
活人而庆流子孙,况精神为杀活之主,无殃庆于后身乎?杀活彼身,必受报己身,况通塞彼神,而不荣悴于己神乎?延年所杀,皆凡等小人;
窦婴、王陵,宰牧之豪。贤否殊,贵贱异,其致报一也。报之所加,不论豪贱,将相、晋王不二矣。岂非天道至平,才与不才,亦各其子。理
存性命,不在贵贱故耶?然则肫鱼虽贱,性命各正于乾道矣。观大鸟之回翔,小鸟之啁噍,葛庐所听之牛,西巴所感之鹿,情爱各深于其类矣
。今有孕妇稚子于斯,而有刳而剔之,燔而炙之者,则谓冤痛之殃,上天所感矣。今春猎胎孕,燔葅羔雏,亦天道之所一也,岂得独无报哉?
但今相与理,缘于饮血之世,畋渔非可顿绝。是以圣王庖厨其化,盖顺民之杀以减其害,践庖闻声,则所不忍。因豺獭以为节,疾非时之伤孕
。解罝而不网,明含气之命重矣。孟轲击赏于衅钟,知王德之去杀矣。先王抚粗救急,故虽深其仁,不得顿苦其禁。如来穷神明极,故均重五
道之命,去杀为众戒之首。萍沙见报于白兔,释氏受灭于昔鱼,以示报应之势。皆其窈窕精深,迂而不昧矣。
若在往生能闻于道,敬修法戒,则必不坠长平而受坑马服矣。及在既坠,信法能彻,必超今难。若缘衅先重,难有前报。及戒德后臻,必
不复见坑来身矣。所谓洒神功于穷迫,以拔冤枉之命者,其道如斯,慈之至矣。今虽有世美,而无道心,犯害众命。以报就迫,理之当也。佛
乘理居当,而救物以法,不蹈法则理无横济,岂佛无实乎?譬之扁鹊,救疾以药,而不信不服,疾之不瘳,岂鹊不妙乎?鲁阳、耿恭、远祖九
江,所以能回日、飞泉、虫虎避德者,皆以烈诚动乎神道。神道之感,即佛之感也。若在秦、赵,必不陷于难矣。则夫陷者,皆己无诚,何由
致感于佛,而融冶起、籍哉!
夫以通神之众,萃穷化之堂,故须弥可见于芥子之内耳。又虽今则虎、鸽,昔或为人,尝有缘会。故值佛嘉运,投身济之,割股代之。苟
无感可动,以命偿杀。融冶之奇,安得妄作?吹万之死,咸其自已,而疑佛哉?夫志之笃也,则想之而见,告之斯闻矣。推周孔交梦、傅说形
求实至,古今攸隔,傅岩遐阻,而玄对无碍。则可以信夫洁想西感,睹无量寿佛,越境百亿,超至无功。何云大空无别哉!
夫道在练神,不由存形。是以沙门祝形烧身,厉神绝往。神不可灭,而能奔其往,岂有负哉?契阔人理,崎岖六情,何获于我,而求累于
神?诚自剪绝,则日损所情,实渐于道。苦力策观,倾资夐居,未几有之。俄然身灭,名实所收,不出盗跨。构馆栖神象,渊然幽穆,形从其
微,神随之远。微则应清,远则福妙。盗跨与道,孰为优乎?顿夺其当年,所以超升。潜行协于神明,福德彰于后身,岂能见其所得哉?
夫人事之动,必贯神道。物无妄然,要当有故而然矣。若使幽冥之报不如向论,则六十万命,何理以坑乎?既以报坑,必以报不坑矣。今
战国之人,眇若安期,幽若四皓,龙颜而帝,列地而君,英声茂实,不可称数,同在羿之彀中,独何然乎?岂不各是前报之所应乎?既见福成
于往行,则今行无负于后身,明矣。见世殊品,既宿命所甄。则身后所当,独何容滥?
经之所奇,自谓当佛化见之时,皆由素有嘉会,故其遇若彼。今曾无暂应,皆咎在无缘,而反诬至法空构。呜呼!神鉴孔昭,侮圣人之殃
,亦可畏也。敢问空构者将圣人与?贤人与?小人与?夫圣无常心,盖就物之性,化使遂耳。若身死神灭,但当一以儒训,尽其生极。复何事
哉,而诳以不灭,欺以成佛?使烧祝发肤,绝其牉合,所遏苗裔,数不可量。且夫彦圣,育无常所,或潜有塞矣,空构何利,而其毒大苦,知
非圣贤之为矣。若人哉,樊须之流也,则亦敛身周、孔,畏惧异端,敢妄作哉?若自兹以降,则不肖之伦也,又安能立家九流之外,增徽老、
庄之表,而昭列于千载之后?
龙树、提婆、马鸣、迦旃延、法胜、山贤、达摩多罗之伦,旷载五百,仰述道训,《大智》、《中》、《百论》、《阿毗昙》之类,皆神
通之才也。近孙绰所颂耆域、健陀勒等八贤,支道林像而赞者竺法护、于法兰、道邃、阙公则,皆神映中华。中朝竺法行,时人比之乐令。江
左尸梨蜜,群公高其卓朗。郭文举廓然邃允,而所奉唯佛。凡自龙树以达,宁皆失身于向所谓不肖者之诧乎?然则黄面夫子之事,岂不明明也
哉!今影骨、齿发、遗器余武,犹光于本国,此亦道之证也。夫殊域之性,多有精察黠才,而嗜欲类深。皆以厥祖身立佛前,累叶亲传,世祗
其实;影迹遗事,昭化融显。故其裔王,则倾国奉戒,四众苦彻,死而无悔。若理之诡暧,事不实奇,亦岂肯倾己破欲,以尊无形者乎?若影
物无实,声出来往,则古今来者,何为苦身离欲,若是之至?往而反者,宜其沮懈,而类皆更笃乎?粗可察矣。
论曰:夫自古所以丕显治道者,将存其生也。而苦由生来,昧者不知矣。故诸佛悟之以苦,导以无生。无生不可顿体,而引以生之善恶同
。善报而弥升,则朗然之尽可阶焉。是以其道浩若沧海,小无不津,大无不通。虽邈与务治存生者反,而亦固陶潜《五典》,劝佐礼教焉。今
世之所以慢祸福于天道者,类若史迁感伯夷而慨者也。夫孔圣岂妄说也哉?称“积善余庆,积恶余殃”,而颜、冉夭疾,厥胤蔑闻;商臣考终
,而庄则贤霸。凡若此类,皆理不可通。然理岂有无通者乎?则纳庆后身,受殃三途之说,不得不信矣。虽形有存亡,而精神必应,与见世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