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是莲花》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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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欣交集[四](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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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画马变马”,“念佛成佛”。弘公深知“心”不能二,二用其心,是学佛的大忌;因此,他不屑于苏曼殊的小说,也无心于自己诗、画、音乐、金石的再创造;尽管当时世人对他有所惋惜,认为是中国艺坛的遗憾,但他依然是独特独行,我行我素。
 
     弘一和尚,自始至终,只有一个!
 
     这一年五月中旬的一天,白马湖正在湖水泛碧,初夏轻风微拂的时候,刚巧逢到老友丐尊的生日,丐尊因弘公回来,特地从上海来晤,当这一天,便邀约弘公和经石禅(子渊)校长,同到他家中——小梅花屋(丐尊乡居雅名)素斋。
 
     不过,经石禅还是浊世间人,对佛道没有丐尊深刻,他们之间的感情,建立在杭州师范时代,因此,席间有菜也有酒(酒,是夏丐尊为经石禅预备的);于是,这位教育界的先进,便以酒浇愁,喝到情感的顶峰,便悲悲怆怆地说:“我们十二年前,在杭州时还是三十到四十的青年人,那时的心境,是何等的悲而且壮;而今,叔同已五十而出家,我已迈入耳顺之年,如今新潮赶过旧浪,我们还有什么作为呢?人生,到头来无非一场悲剧;那时的朋友死的死,散的散,能像我们三个在这里小聚的,已不可得了,但是,焉知明天,我们之中又没人离散呢?……”
 
     说到这里,石禅的酒也不喝了,弘公与丐尊停了箸,石禅的话越说越悲伤,竟至鸣咽哭泣起来,丐尊与弘公也满脸是泪。
 
     大家在无言中离席,晚上,弘公便为石禅送给丐尊的画上,写下《仁王般若经》的两个偈子,作为丐尊四十五岁生辰的警句。
 
     “生老病死,轮转无际,事与愿违,忧悲为害;欲深祸重,疮疣无外,三界皆苦,国有何赖?”
 
     “有本自无,因缘成诸,盛者必衰,实者必虚;众生蠢蠢,都如幻居,声响皆空,国土亦如!”
 
     弘公在白马湖法界寺,几个月中,除了丐尊、子恺几个人,与世界已绝缘。由于法界寺的山居生活宁静,使弘公与它结下了不解缘。
 
     同时,他在晚晴山房,感到最大的困扰,使是世界上的孤独。经常只是他一个人摸索生活上的事,要劳累夏家、经家的人,又觉得对不起人家;像这样,在不能作长期打算的情况下,反而影响了佛道上的行程。
 
     在法界寺住到深秋,临县慈溪的鸣鹤场白湖金仙寺,正在开讲《地藏王菩萨本愿经》大座,那是由当代天台名家静权法师主持。金仙寺的方丈,是太虚大师门下的亦幻法师。
 
     他决定月底到慈溪去。
 
     白湖
 
     大江以南的秋色,比烟雨氤氲的春天更美好,一股浓郁的画意,给人一种朦胧的幽邃;而秋天的“一湖秋水碧涟漪”、“枫叶红于二月花”的诗情,则更加袭人。
 
     江南故国,有人的地方便有暮鼓晨钟,山僧佛寺。在一片塔影倾斜,苍茫中晚钟怆然长鸣过后,佛寺里的方外之士,开始陆陆续续地上殿。
 
     多数的寺院,在“药石”之前,做完晚课。夕阳坠后,稍憩片刻,便齐集大殿,云板一响,盘声长鸣,不是“跑香、念佛”,便是法师升座,开始僧伽们闻法参学的一课。
 
     弘一大师——出家后的李叔同先生,从白马湖赶到慈溪的白湖金仙寺来,缘于亦幻法师在这里作方丈;他是一个知识分子,通过芝峰法师的介绍,他们说得上是志同道合;特来这里,参访一下。同时,是静权法师在这里讲经,不可失之交臂;因此,他检点一些重要的经典,经过几天跋涉,步上了金仙寺山门的石级。
 
     弘公在这里无声无息地住下来,作为一个游方的和尚,但是不同的,他比别人更加埋头于修道参学。他同寺里的僧侣们一样吃粗茶淡饭,一同上殿念佛诵经;余下的时间,留下来研究经典,写经念佛。
 
     由于他研究《华严经》的自然结果,加上他一笔柔软而绵劲的书法,使他从《华严经》上摘下的联偶三百,在这里连缀完成,集成后由刘质平居士在上海付印,这便是后来人见到的《华严集联三百》。集联中,四言、五言、七言、八言都有。
 
     四言——
 
     “令出爱狱,永得大安。”
 
     五言——
 
     “言必不虚妄,心离于有无。”
 
     “自性无所有,智眼靡不周。”
 
     七言——
 
     “戒是无上菩提本,佛为一切智慧灯。”
 
     八言——
 
     “如来境界,无有边际;普贤身相,犹如虚空。”
 
     集联文句,便是这四种句法,平仄与韵脚,似乎自然地安排,字字如珠玉。然而,弘公还说,这份作品已是力不从心,在经上寻章摘句,已非所宜,“今循道侣之请,勉以成篇。……”但是,真正的目的,令人在欣赏书法时,能欣然深入“华严世界”,引导入佛的因缘,多成就几个佛陀的种子;这是弘公心意。
 
     弘公在这里,依然一心潜修;他在每天饭后,按常规要出声念几卷《普贤行愿品》为众生回向;他那种跄跄琅琅的音节,随着徐缓分明的速度,传向空间。日子多了,便有人觉得非常动听,于是逢到他念诵的时候,小磬声开始,便会偷偷地站在他的门外,让他的经声,摇撼着灵魂,那灵魂的深处,正在承受着“普贤十愿”的庄严启示,比自己平淡的方言,更为有力得多;比自己亲口念来,更得力。因此,那个受感动的人,经常在他的诵经声里,站在墙角边静听,一直到他的经声戛然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