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是莲花》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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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欣交集[四](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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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向丐尊说:“……因山居,若遇急病,难觅医药(即使不是急病,也是困难),所以医药不得不稍有储蓄。如此重病,朽人已多年未患,今已过五十而患上这种病,又深感病中起立做事困难,因此在这娑婆世界,已不再生贪恋之想,惟愿早生西方。”
 
     他说:“阳历九月十九日以后,仁者要返家的话,那时天气已渐入秋凉,请到法界寺与住持预商临终助念及身后事,至为切要。这次重病,未能预立遗嘱,因此,还未能一意求生西方,这证明只是侥幸求生的念头作祟,真该惭愧。……”
 
     经过了这次病的折磨,一方面感到生命的脆弱,要想维持余生,任大江南岸已觉得更加费力,这样住下去,只有加速肺结核与胃病的早期爆发,因此,在四季如春的闽南,也许更适合他的身体。这一念掠过弘公的脑际,便在意识中决定:“闽南,对我更为安全,对色身更为可靠,在器世间的残年,还可以苦学一番”
 
     正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生命的目的,为了创造一个高度智慧的生命;生命的意义,便是为美化更庄严的生命!
 
     弘公这场病,两周后痊愈,两个月恢复健康,对他出家以后,多次行脚的钱江南岸,作最后的瞻望,到旧历十月底,终于告别景色如画的钱江,鸿飞南闽去了!
 
     法侣
 
     南闽的冬月,在亚热带的地缘上,被海风与温暖的阳光,涂上一层江南五月的颜色。这儿榴花盛开着,冲淡了残冬的落寞;人们犹穿着单衣。弘公十一月初到了厦门,心情为之一振。他油然想到“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尽欢颜”的杜工部名句,想到冬残岁底,在北方那种苦寒。北方的寒门,在酷寒中那种凄苦的景况,住在富人屋檐下的贫苦人们,是如何地需要一间躲避风雪的茅屋?
 
     在闽南呢,可不同了。人们只要一件短袄,便可以度过冬寒,没有高楼广厦,在那些富人的屋角下,一样没有凄寒之苦。不仅对于北方的穷人,到南方有日子好过,即使是作为比丘的佛子们,在闽南,也只要一袭袈裟,大小三衣,便能安度岁月。这里——不要棉鞋,不要围巾,在冬天,感觉上春意盎然,因此,到了厦门之后,弘公便写了一封信,给北方的俗家侄儿李晋章居士。
 
     他说:“厦门榴花盛开,结很大的实,人们犹着单衣。……”
 
     他说:“厦门天气甚暖,我仅穿一短衫,外罩一袭夏布大袍,出门还带伞遮阳,这与平津八月天气相仿,榴花、桂花、白兰花、菊花、山茶花、水仙花同时盛开。……”
 
     他的心情,随着早降的春色,开朗了!
 
     这时上海的报上,登了一段“弘一大师李叔同”的不幸消息,便是说:“中国艺术大师——李叔同,弃俗为僧后,与世人隔绝,修梵行,于日前在闽南山中圆寂。……”
 
     这则噩讯,也是他俗侄李晋章居士在信上告诉他的。弘公看罢,怡然一笑。他想到三年前上海的新闻纸,也开了他一个玩笑,说他死了!好像他这一死,至少使中国艺术界,失落了什么?
 
     不过,他还是告诉晋章居士,报上的新闻,事实上只是“新闻”,真假掺半。当若干年前,一位星相家为他预言,他的世寿,灭在六十岁上,这与他的哥哥——晋章居士的父亲文熙一样。佛经上说:“人命在呼吸间”,寿命长短,本不足道。那不过是江湖人,为谋生姑妄言之而已。不过,自此以后,差不多每年都有一次“弘一大师”圆寂的新闻。
 
     弘公初到厦门,是住在“万寿岩”,因为厦门是旧地重游,旧侣重逢,生活也没有波动,便在这里,编集一册《地藏菩萨盛德大观》,来纪念“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地藏王菩萨伟大慈悯精神。稍后,便到中山公园边的妙释寺,讲“人生之最后”。
 
     根据佛家“净土宗”处理人生最后那一课的方式,弘公写了一本小册子。这本册子的主要精神,是告诉学佛的人们,在“临终前”,要把握那一段稍纵即逝的时间。要放下身外之物,放下父母妻儿,放下烦恼悲苦,一心念佛,只有一条路——往生极乐世界。——这是一种人类在生死过程中,在佛学上最简单,而在世俗间,却又是最不可理解的问题!对于精神上的事,你只能用直觉,而不能用理解。当自己把握住心灵念佛之际,同时在朋友们助念之下,室内采用“西方极乐庄严图”的布置,使主人的灵魂与佛境打成一片,直到抛弃这个苦恼的世界。……八小时后,再办理身后事。结果,是一堆薪柴,与他的肉身,同化为灰烬……
 
     如果,这个人侥幸不死,这也归功于精神力量。
 
     佛家对于“死”,看得比生更重要,重要的是,人身难得;因此,弘公在讲这个课题开始,便提出了古人警句:“我见他人死,我心热如火,不是热他人,看看轮到我!”来告诫学人。死是人生最后一段大事,不可须臾忘记!
 
     为了在妙释寺讲学方便,有时弘公也在这里小住几天,这时,与他建立第一个法侣因缘的广洽法师,因他之来,因此,也常常伴着他,到妙释寺来。
 
     当他决定离开“万寿岩”之前,特别为这里的主持人——了智上人,刻一颗阳纹长印,文曰:“看松日到衣”。大师自披剃以来,极少动刀,这次也许是色身上,因到了闽南,有意外的轻快,意兴所到,刻下这颗印,从艺术观点说,刀法苍古而严肃,笔法沉着而豪迈,这该是出家后的杰作。
 
     到第二年(癸酉,一九三三)正月初八,师从万寿岩正式移居到妙释寺,由寺中慧德比丘及性常法师,把房间供养出来,让弘公安住。
 
     到妙释寺当天,便开始讲“改过实验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