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是莲花》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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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欣交集[四](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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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因是慈溪境内的名刹五磊寺,坐落在远城的山巅,与县城有一段距离。因为近山,而有山色之美,离城,而无市井之声。慈溪,介乎余姚与宁波之间。形势上,它与宁波、杭州、上海,都是杭州湾地区的要点;往来僧界人士非常多,因此,在这里有缘宏扬律学,是一个最相宜的地方。最重要的是,它与亦幻法师主持的金仙寺,也只有十五里的路程。
 
     由于弘公曾在金仙寺为青年僧讲过初步律学,所以引起亦幻法师帮助弘公大兴律学之念。亦幻法师是金仙与五磊两寺的桥梁,在关系上,他成了弘公与五磊寺方丈的枢纽,并且由他的鼓舞,请五磊寺住持栖莲和尚共同合作,以五磊寺作根据地,从小规模讲律,然后正式成立“南山律学院”。
 
     这一项计划由亦幻法师作构想,向各方面提出来,然后请弘公出面主持律学讲座;在理论上,这当然是一件有意义的行动,但是,最重要的一点,在弘公心理上,事——可以脚踏实地做;名——不愿背在身上。当时这年夏天他在五磊寺佛前发愿,决定以三年为期,演讲律宗三大著作:《行事钞资持记》、《四分律行宗记》、《羯磨疏随缘记》,在僧界企图造成一种重律严戒的风气。他深知,僧界无戒,终有一天必如朽木一般,自行腐化。这种生灭的程序是“渐变”的,物必自腐而后虫生,没有人否定这种生命死亡的法则。(弘公在这一阶段,往返子白衣、五磊、金仙三寺驻锡。)
 
     在“律学院”计划的行动上,由亦幻法师与五磊寺的住持和尚在宁波观宗寺碰面,他们一同到上海找佛界著名护法——朱子桥居士募集基金。(朱为东北军将领。因事逗留上海。)
 
     亦幻法师、栖莲和尚两个人,到上海之后,因缘凑巧,碰到曾经去过暹罗(泰国)的安心头陀(宁波白衣寺住持)。这位老僧,是南方戒律的行者,为朱子桥居士所尊崇。因此,他们便请安心头陀引见,在“一品香”饭店,与朱子桥会面,他把弘一大师的宏律心愿说出来,当时便由朱付出银币一千元,由栖莲和尚带回宁波。
 
     无疑地,朱子桥的支持南山佛学院,便等于支持弘一大师,他愿意无限制地供应这个律学道场的经费!
 
     栖莲和尚回到宁波,怀着满腔的欢喜,在白衣寺,告诉弘公说:“……呵,弘师!我们这次上海之行,是功德圆满了!朱子桥居士已提供大部分金钱,作为开办费用,我们这便可以着手订定章程招生了。”
 
     “阿弥陀佛!”弘公一笑。
 
     “——不过,”栖莲和尚接着说下去:“我们律学院,是一种长久计划,为了长久打算,因此,我想仅靠朱子桥居士支持——是不够的。为了宏法利生着想,弘师,在权宜之下,我顺道印了几本‘缘簿’,我们再发动大江以南的丛林尊宿来一次捐献,律学院的基金便可解决。你以为如何呢?——这,还要劳你的笔,写一个缘——缘起哩……”
 
     “缘起?……”弘公听到这里,已感觉这位老和尚的心,其目标在缘簿子,利用自己的浮名,捐一笔钱,即使用在律学院,这与自己的性情,相背了多远呢?他一股脑儿的沉闷,要说出来,可是碍着栖莲和尚的面,又说不出;只憋得苍黄的脸上透出一层愤红。
 
     “这个,还务必请你慈悲一下吧!我们还等着它用啊!”老和尚看弘公诺诺地没说什么,又加上说:“我下次再来拜访你。”
 
     栖莲和尚交代一番,便兴奋地回五磊寺,策划着这个律学院“设官分职”的问题。
 
     “南山律学院缘册题序”,弘公憋一腔闷气,写成了。但是这篇序,交到栖莲和尚手中之后,也就连同缘簿埋藏在历史的灰烬中,未能与弘公的文钞一并传世。
 
     当第二次栖莲和尚又在白衣寺出现,向弘公提出“律学院”的院长、副院长;董事、董事长;教务主任……诸多名上的安排,这把弘公一泓静水的心搞乱了!
 
     弘一大师不要名;但老和尚要安排各方面的名义!
 
     弘一大师想请五磊寺负责律学院的师生“衣食住行”生活费用,别无用钱处。而栖莲方丈却大张旗鼓,企图捧着缘簿,借弘一大师的名,向四众捐钱!
 
     栖莲和尚,违背了弘公的意思。弘公创办“南山律学院”,但老和尚却起而歪曲了“律学院”的精神!最后的目的,他要做这个空头律学院的院长。
 
     当弘公认清栖莲和尚的企图以后,只有忍泪搬开白衣寺,不再与栖莲见面!
 
     亦幻法师在九月初从上海回来,到自己的寺里,得到了噩耗——南山律学院,已胎死腹中,这真使他如雷轰头顶。他再去宁波找弘一大师,这时他已搬到“佛教孤儿院”去“闭门自了”。白衣寺门外,还留一块“南山律学院筹备处”的牌子,在秋风雨中飘零。
 
     问题弄到如此,使亦幻法师做梦也没料到,但五磊寺的栖莲和尚,在宁波找不到弘公,却也弄得无地自容。
 
     这时在亦幻法师坚持邀请下,希望弘公依旧留在这里,等待因缘。
 
     在这里,弘公心里依旧放不下宏律的心。他心头的烦乱,从母亲去世后,还是第一次遭到如此不宁。
 
     后来他曾在自己的回忆中说:“……我从出家以来,对佛教向来没有做过什么事。这次使我能有宏律的因缘,心头委实很欢喜的。不科第一次便受了这样的打击,一个多月未能成眠,精神上坐立不安。看经、念佛都不能平静;照这种情形,恐怕一定要静养一两年不可了。虽然,从今以后,我的一切都可放下,但对我讲律的事,当秉持初志,尽形寿不退!……”
 
     虽然后来又回到白衣寺,事实,他深陷在烦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