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是莲花》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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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欣交集[五](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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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携带的衣单显得很多……在客堂门口堆起一大堆,这时我问梦参法师:‘哪件是弘老的衣单?’

     “他指指那条旧麻袋和小竹篓,笑着说:‘那就是。’我很诧异,怎么鼎鼎大名的一代律师——也可说一代祖师——他的衣衫会这样简单和朴素呢?噢,我明白了!他所以能鼎鼎大名到处有人恭敬的原因,大概也就在此吧!不,也算得原因之一了。”

     日后,这位追忆弘公的法师描写道:“……一天天气晴爽,同时
   也渐渐热起来了,他老手托着那个扣盒式的小竹篓,很安详而敏捷地托到阳光下打开来晒。我站在不远,细心去瞧,里头只有两双鞋,一双是半旧不堪的软帮黄鞋,一双是补了又补的白草鞋(平日穿的似比这双新一点)。我不禁想起古时有位一履三十载的高僧,现在正可以引来和他对比一下了。

     “有一天,时间是早斋后,阳光布满大地,……大海的水,平得
   像一面镜子,他老这时出了寮房,踱到外头绕弯(散步)去了。我趁机会偷偷溜到他老寮房里瞧了一下,啊!里头东西太简单了,桌子、书橱、床,全是常住预备的,桌上放着个很小的方形铜墨盒,一枝秃头笔,橱里有几本点过的经,几本稿子,床上有条灰单被,拿衣服折叠成的枕头,对面墙根放着两双鞋——黄鞋、草鞋——此外再没别的东西了。在房内只有清洁、沉寂、地板光滑、玻璃明亮(全是他亲手收拾),使人感到一种不可言喻的清净、静肃……

     弘公到湛山寺第四天,便在“下院”讲了“三皈五戒。

     这个月二十二、二十四、二十六三天,在寺中讲“律学大意”。二十九日正式讲“随机羯磨”。“随机羯磨”,是一种艰深而难懂的律学典籍,由南山道宣律师去芜存精订正,便于后人阅读。但如果要作为讲演的对象,则要花十倍的时间去找资料。不过,弘公对律学的著作,已经研究二十年,因此自己编了一部“别录”作助讲本,分别纲目,使听者能理出系统。这次是他生平笫三次讲“羯磨”。第一次在民国二十二年,讲于厦门万石岩,九十天讲完;第二次,是这年正月初一,讲于南普陀寺,不过没有全部讲完。

     这次在湛山,他独自讲了十多天,但是由于体力已消耗在他的病上,到中途,便由仁开法师代座,结果把全部“羯磨”讲完。听讲的人,是湛山寺全体一百多位法师。以后,仁开法师又讲了《四分律戒相表记》。

     不过仁开法师遇到问题,依旧由弘公解决,然后转告听众。湛山寺日后常年轮讲这两部律学大著,如数家珍,可能这便是一个开始。而后律制,普及到长春般若寺,哈尔滨极乐寺。

     火头僧法师,在记述中说道:

     “每逢大众上课或朝暮课诵的当儿,院里寂静无人了,他老常出来在院里各处看看,态度沉静,步履轻捷,偶然遇见对面有人来,他老必先回避。……他老常独自溜到海边,去看海水和礁石相激撞。”

     弘公一生,虽然隐居的时候多,但深爱看海。他一生与海似乎缘深。他第一次东渡日本,该是他最长的海上生涯。在浩瀚无垠的海上,才觉得人生的空幻与渺小、造物的神奇与莫测。

     在这一年旧历五月间,曾与弘公有旧的朱子桥居士(朱此时驻节西安,任军事要职),因为悼念一位亡友,从西安飞来青岛,事先听说弘公在这儿安居结夏,便特地由青岛市长沈鸿烈陪同到湛山寺来。

     沈鸿烈,久已知道音乐家李叔同传奇似的一生,也早想看看他,这当然是一个机会。但是,当他向朱子桥居士提出来,朱说,弘一法师已经休息了。

     等第二天上午,沈鸿烈市长又在寺中请朱子桥斋宴,有意要弘公出席陪宴,结果获得的是一张字条,上写谦谢的诗句是:“为僧只合居山谷,国士筵中甚不宜。”

     在结夏末期,天气逐渐到早秋了,弘公在湛山闭门用功有功有三个多月,因为青岛是中国北方避暑胜地,入秋以后,早晚便觉得寒意浸人。

     他给泉州性常法师信中,把青岛对他的影响,如此写道:“——朽人近年来,身体日益衰颓,两臂常常麻木,手足关节常痛,是因血脉不周所致。此间气候阴寒,潮气太重,亦是一原因。中秋节后,如有轮船开行,即在上海小住,再返厦门。青岛湿寒,人多有病,传贯师现在身着布单衣四件,亦稍患伤风。——(旧历)七月四日。”

     当弘公在青岛讲律,佛界知道这消息的人很多。当时在苏州灵岩山寺念佛的妙莲法师与道友数人,便专程赶来青岛追随弘公学律。

     此时,卢沟桥的中国军队,早已揭开了民族抗战的序幕。地处在军事要点的青岛,稍有资财的人,都逃难到南方来。日子越过越紧急。

     这时弘公在俗弟子蔡丐因由上海去信,请他到上海去,要快些离开青岛。可是弘公回信说:“惠书诵悉,厚情至为感谢,朽人前已决定中秋节他往,如果今因国难离去,将蒙极大讥嫌,因此青岛虽发生大战,亦不愿退避,诸乞谅之……”

     然而,事实如何呢。战火固然已迫在眉睫,但是出家人却与世俗不同,倓老和僧众,都期望弘公在湛山长久住下去。可是,弘公的性情,僧界大多知道,他要到哪里,没有人会留得住。他在未到湛山之前,便决定在湛山住到中秋节后回厦门。

     在未走之前半个月光景,他便在寺中公开接受写字结缘。湛山上百多位的出家人,在那一个美好的际遇里,每一位都获得一幅“以戒为师”的条幅。然后,个别求字的宣纸,便似雪片涌来,他都一一接受。几百幅的字,多数写的是《华严集联》和《寒笳集》的警语。

     在火头僧法师的追述中说:“在将行的前几天,我们大家又请他
   老作最后开示。他说:‘这次我去了,恐怕再也不能来了。现在我给诸位说句最恳切、最能了生死的话——’说到这里,他忽然沉默不言了。这时大家都很注意要听他下边的话,他老又沉默了半天,忽然大声说:‘就是一句——南——无——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