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是莲花》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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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欣交集[五](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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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门不整,佛法陵夷,有什么事来证明?”有人不甘愿地问。也许若干年后有人不屈服于弘一大师的“过分挑剔”。
     然而,行持深厚的弘公,对世界他已经封闭了自己的嘴巴,终天不愿多说一句闲话,除了讲戒、说律,生活上的三言两语;此外,他只用他深沉而智慧的眼眸,用他严肃而不屈服的表情,用他流血流泪为佛门受难的悲心——看世间,评定世间。
     有些人啊——我们的兄弟姊妹同道们,心照不宣,互相想一想,杀、盗、淫、妄、酒,哪一样没有乱了你的方寸,没有弄得你心荡神摇?要是穿一身西装、长袍,我们还可原谅,还不至于流泪!
     在大庭广众之下教别人,用文字去美饰自己,都没有人说什么,只要不觉得肉麻、脸丑;对着庄严的圣像,难道你能说:“佛啊,我的说法,我的文字,都是骗人!骗人!骗人”吗?怎样才能使人们觉得佛法庄严呢——那便是铸一个实至名归的“你”!不要一股劲儿外面光坦,内部腐烂!佛弟子,自必须“不与人同”!最低限度,与名利中人,有个分别,弘一大师才不会为此而涕泣!
     弘公与见月律师有几分相似,便是待人严厉,但自责更严,心中慈悲,却不放在嘴上。
     他已默摈了这个世界上污秽的人心!人,总找个最幼稚最叫人发呕的理由,为自己辩护,其实,人眼是雪亮的。有心人只是不戳穿你,但在心上写下你这一笔卑污。至于那“无心人”呢,你骗我,惑我,侮辱我;我也骗你,惑你,侮辱你!再加上一“番”,整你。因缘果报,不是一还一,而是一对一番。
     弘公的悲怀,发为戒律上的苦行,化为自身的沉默,冷峻地分析世间,情感从读古人书中泻泄出来;代替了直接撕破虚伪——为佛法被陵夷的哀痛!
     因此,平日他整天没有笑容,没有形诸外在的欢乐。他只想到先把自己塑成一个无亏于心的和尚,但不望别人恭维他为法师、律师、大师!哪怕别人说他是一个“自了汉”,那也由他说去。
     今年,他五十五岁了。自信,他没有浪费时间的一分一秒!把色身献给佛道,也等于庄严自己。
     见月律师的《一梦漫言》图注,弄好。这时已到八月底,有庄闲女士者,手书《法华经》将要出版,她对弘公的身世,有很深的了解,出家后,又如此高深(其实并非高深,只是人们这样看他);因此,她托人请师为经文作序。
     弘公接到这卷手写的《法华》,字迹整齐而秀丽,全文没有错落,没有污秽,轻香拂鼻,深为赞美。于是他把古人写经的那份虔诚,在这篇文里描写出来,并且他自己写经,虽不似古人准备繁琐,但是精诚在内心,流为笔触,已全部做到。
     他说:“古人对经典的奉行,第一便是‘书写’。据历史传说,魏、唐之际,人们书写经典,虔诚万分;在写经前,要先修净园,再追种楮树,楮树行间,种植香草名花,浇洒香水;楮生三年,香气四溢(楮,为制纸原料,有香味),再造小屋,用香泥涂地;然后请匠人造纸,斋戒、沐浴、盥洗、漱口、遍身熏香,换洁衣出入,剥取楮皮,浸入香水,取楮皮造纸,经一年多纸成;又筑一墩高台,在台上砌屋,即使一瓦一木,都洒以香汤;屋成后,庄严洁净,布满香花,案前有幡有彩;写经人,日受斋戒,入经室时,夹路焚香,梵呗引导,供养鲜花,然后书写。
     “写时,用香水掺入墨汁,沉香木作笔管,笔下迸香;提笔时,徐徐凝神,吐气,书写一章完了,封在香袋中,供于香橱,安放净室。有这种精诚,因此灵瑞时现,下笔时,字字放光;或见护法神现身,加以护卫;或引奇禽,衔花供养(另有传说:写经时,笔生舍利)。经文成就,大众瞻仰时,同时赞叹,逐页虔诵,光华灿烂……
     “妙道女士(庄闲法名),写法华经,庄严精粹,无以复加……愿后来人,随力奉行,利益有情……”
     从弘公对古人写经的了解,可见他自己书写佛经时,是如何地虔诚、精细。看到弘公手写经卷的人们,必会感触到这位大师写经时,心如静水,意似抽丝,一心而不乱。仅在写经上这种潜静的工夫,便足以获得常行三昧,何况,他出家以后,便隔绝尘俗,走入宁静的自我世界?
     这年九月二十,弘公五十五岁初度,便在净室,为自己写小像一幅:略有几根疏疏的髯、染衣、道貌,俨然是世外闲人!弘公——似乎有一股厌烦娑婆的急切心。于是,对世情回避愈远。印光祖师以一个“死”字推拒尘俗,他则以“沉默”远离世界。
     但是,惟有一个例外。这便是与他的法侣们——瑞今、广洽、性常、传贯、广义、妙莲诸法师,有时娓娓说一小段过去的故事,或者讲一小段写字、雕刻、绘画的方法。
     这时,他有一幅联句,给他的法侣之一的广义法师,并加一节写联的小跋,说明赠联的动机。这个跋里,从一九三三年春天,写到初冬讲学的经过,弘公希望有心人要履行这项宏扬律学的心愿。
     联句是:
     愿尽未来,普代法界一切众生,备受大吉;
     誓舍身命,宏护南山四分律教,久住神州。
     最后,落款是——甲戌九月,昙昉并书,以奉广义法师慧鉴。
     这一年在平淡中过去了。
     但在北方的俗家中,惟一与他保持关系的,便是他的兄长之子——李晋章。他在俗时的儿辈,则没有写信。他在给侄儿的信里,曾提到幼樵、品候二位居士,经由晋章转赠佛经,这两位便是大师在上海时出生的二子。而这时都已成家自立。
     时间是人类最温和的裁判,过去的创伤已经平复,他们在想象中,远在南方遁迹世外的生父已经远遥而陌生,亦复庄严圣洁。
     这时他们一家人都已信佛,李晋章,代表了弘公的意旨,把佛法传给家中每一个人。